,与我曹氏子弟结姻,还是送子为质,众议尚有分歧,孤亦有些举棋难定。”
荀攸听罢心下疑惑,他身为军师,参司空军事,是军师祭酒郭嘉的直系下属,旁人也许不知,但荀攸却知道他的上峰郭嘉今晨已奉曹操之命动身北上,与袁谭交涉去了,现下大约早已出了许都城邑。这说明曹操与郭嘉对如何牵制袁谭早有成议,否则郭嘉不会轻举妄动,那曹操此刻又为何诈称自己举棋难定?
荀攸虽然想不通其中关窍,但心中对结姻还是质子早有计议,便上前一步,想要说话,曹操却抬手制止了他,笑道:“公达,你且慢言,让他们三个先说。”一指立在众臣之前的曹氏三兄弟。
荀攸便也明白,曹操是想借此考校三个儿子,便恭谨应了声“是”,退回了队列之中。
曹彰仗剑站在曹丕和曹植之间,雄赳赳气昂昂,目不斜视。曹丕和曹植隔着他对视了一眼,曹植垂下目光,以示谦抑,曹丕会意,便欲率先说话,谁知曹操却道:“子建,你先说。”
曹丕刚要迈出去的步子硬生生地顿住了,他强忍住尴尬,垂首不语。曹植一愣,出列道:“司空,子建乃是少子,长幼有序,论理应由二位兄长先说才是,司空何以……”
曹操道:“朝堂之上,不论父子兄弟,只论君臣尊卑,孤让你说,你说便是。”
曹植便也只得暗暗向兄长曹丕递了个歉然的眼色,可惜曹丕低着头,并没有看见。
曹植道:“臣以为,与其结姻,不如质子。夫妻本是异姓,始乱终弃、反目成仇者比比皆是,若是以儿女亲事牵制袁谭,未免有失稳妥,到时袁谭若有异心,大不了拆散儿女婚姻便是,却伤不了他一根寒毛。但父子之间却是血浓于水,不比妻妾如衣裳,可以随意抛弃,司空若是命袁谭遣子入质,袁谭便不能不念及儿子的安危。当初韩遂、马腾作乱关西,司隶校尉钟繇劝服二人送子入侍,是后边关安定。刘备虽南依刘表,如鱼龙入海,难以卒治,但甘夫人和其子刘禅尚在司空手中为质,想来刘备也不敢轻举妄动。近来江东孙权亦慑于司空威势,遣子入质,不日便将到京,可见质子之策优于结姻。”
曹操微微颌首,曹植又道:“况且婚姻乃礼之本,男女双方当两情相悦,方能相敬如宾,厮守到老,若是为了一时的利益而缔结婚姻,来日利尽之时,便是夫妻缘尽之日。毛诗云‘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臣不忍手足兄弟为此承受夫妻分离之苦。”
曹操呵呵笑道:“子建果然是文人心肠,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此言甚善!”
曹植恭谨道:“司空谬赞,臣安敢领受。”
此时文臣之中有一人出列道:“臣也以为子建公子之言甚是有理。”
此人身量魁梧,浓眉朗目,姿容甚伟,原来是少府孔融。以孔融的官阶品秩,本不该位列殿中,但孔融乃是孔子的二十世孙,以文才雄辩著称于世,天下的儒子秀士莫不以他的马首是瞻,因此曹操虽不喜他性情狂直、为人悖逆,但碍于他声名显赫,也不得不敷衍拉拢他,允许他进正殿听朝。
曹操道:“哦?孔少府有何话说?”
孔融勉强向曹操一揖,转向端坐在皇位上的刘协道:“陛下,臣昨日夜观天象,发觉重华、荧惑二星明亮,而司农、太白二星黯淡,此乃极阴乱阳之兆,主有女祸。追按《易》之所言,重华星对应乾位,居西北方,荧惑星对应巽位,居东南方,因此此女非是从东南来,便是自西北来。恰好近来东南孙权与西北袁谭皆与我朝有所往来,听闻孙权是送子入质,因此可以不计,那么此女便必是从西北来。若是陛下命袁谭送女入朝缔结婚姻,岂非正应了此星象?妖女降世,必致祸乱,此是上天预警,不可不慎,还望陛下与曹司空三思。”
刘协颌首道:“孔少府所言甚是。”转眼去看曹操。
曹操把玩着手里的玉胡桃,淡淡道:“什么星象周易,原也做不得准的,当初孤与袁绍相持于官渡,孤居南,袁绍居北,紫薇星夜夜高悬,主北方有喜事,然孤以少胜多,一战告捷,大败袁绍。张绣率众归降,天府星克贪狼,主灾厄消散,诸事平顺,然张绣临陈反悔,率兵偷袭我方军营,孤痛失两子一将,自家性命亦险些不保,至今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若是事事都要看天象,那仗也不必打了。”
孔融乃是当世大儒,自来说一不二,哪容人反驳,便是曹操他亦不惧,当即将浓眉一皱,便欲反唇相讥。然曹操情知他雄辩,若是让他说下去,必定没完没了,便兀自转向曹丕道:“子桓,方才孤见你急着说话,想必是有自己的主意。”
孔融只得不甘地退回了队列之中。曹丕道:“臣以为,与其命袁谭送子入质,不如与其结姻。”
曹丕顿了顿,又道:“当初司空命钟繇劝服韩遂、马腾入质,是因为韩遂与马腾久居关西,麾下西凉军英勇善战,仓促之间不能成擒。刘备虽颠沛流亡,未有存身之地,但不失为人杰雄主,先前郭祭酒就曾力劝司空扣押刘备,司空虽最终放走了他,但刘备去得匆忙,将甘夫人和长子刘禅留在了京中。孙权继父兄之功,凭长江之堑雄踞江东,势力广大,拥兵甚众,且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