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不及细想,低头就扎进了浑浊的瘴气里。只想先揪住蜃妖,让它把事情讲清楚再说。结果刚走出三四步就跟什么东西撞了个满怀。奇怪的是那东西不像树干石头之类的静物,反而能跑会动。还没等我出声,就已经冲过来飞速捂住我的嘴。“别出声嘎,安静!”
这熟悉的尾音,是乌鸦无疑了。我抬头斜了他一眼,他紧张地瞪着我:“看啥,别被他俩发现嘎!”
我从他浓密透不过气的翅膀下挣脱出来,悻悻地说:“大哥,你不觉得你声音比我大多了吗。你那一嘎半里外都能听见啊!”
乌鸦挠了挠头,“是吗?无所谓嘎!你给我安静会儿。待会儿雾一散,趁他们不注意,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离开?我赶紧摇摇头,指了指蜃妖的方向:“可我妹还在那儿,蜃妖也在那里。万一他们两个打起来怎么办?而且共工他们也还在山上,咱们挑这时候跑了,不就成了卖队友吗?”
乌鸦砸了咂嘴,一副牙酸的样子。“他们到安全地带去避难了。那几个妖怪说有个很难缠的东西要过来,他们没办法得罪。特意委托我过来把你带走。真的棘手嘎,能见度这么低,根本没办法飞起来……”
“什么难缠的东西,还没办法得罪?”我听得云里雾里。按这几个混血妖怪的尿性,还有不敢得罪的生物。需要特意避开?对方得是什么咖位,阎罗大帝九天圣女吗?
乌鸦眯着眼睛,本来就细小的眼珠成了针尖大。“听说,是他们组织的头头。嘎,基本都存在于传说里那种角色。你懂得。”
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到点子上。存在传说里是什么鬼?夜叉鲲鹏还是扬子鳄?我一时语塞,只好指着前方说:“可我妹还在那里啊!怎么也得把她一块带走吧。万一蜃妖真的抽风,想吃妖怪补充修行怎么办!”
乌鸦摆摆手:“哎呀我知道知道嘎……嘎!”
最后一个尾音尴尬的卡在嗓子里。只见他翅膀的羽毛尴尬的指着前方。而面前的雾气不知何时竟然散去了,面前的景象一览无余。妹妹背对着山洞,抱手而立。旁边的石头上站着一只橘花猫。一人一猫各自打量着我们,神态复杂。显然听到了我们刚才的对话。
乌鸦立马把翅膀合起来,假装没事人似的冲他们两个招了招手:“谷德尤宁啊,这么晚了……你们也出来散步啊?”
蜃妖附身的橘猫哼了一嗓子,语气中竟然带了点得意。“感谢你们的提醒,既然它要来了。那我也该走了,麻烦还是留给你们对付吧。”
妹妹歪头看了它一眼,幸灾乐祸的说:“这就要夹尾巴逃跑了吗?我还以为你的毕生目标就是吞掉自己的同类。哦,当然。现在你连实体都没了,更别提修为了。就算摆在你嘴边,估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吧?”
橘猫绿幽幽的眸子凝视着她,几秒种后反而笑了。只是那个笑出现在猫的脸上格外悚然,就跟带着僵硬面具的木偶差不多。“算了,反正想吞你的。不止我一个,你逃不掉的。”
说完它尾巴一甩,径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次视线终于清晰起来,周围隐隐若现的树林、山间的巨石,还有偶尔掠过的夜鸟。除了静谧的风声外,只剩虫子沙沙地鸣叫着。我和乌鸦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
我看着妹妹,刚想叫她一起离开。周围的环境突然疾速安静下去,好像有人拿了玻璃罩扣在耳边,慢慢抽去其中的空气。风声和虫鸣的分贝越来越低,一寸一寸,最后宛如失聪一样彻底陷入了寂静。
我尴尬的伸出手,朝妹妹挥动着。想让她小跑过来。她却罔若未闻,注意力完全被天边一道白光吸引住了。那道流星似的光芒正缓缓下坠,朝着我们所在的方向奔驰而来。起初还是巴掌大的白点,而后变成脸盆大小的一团物体。最后越来越大,几乎有变成陨石的架势。肉眼连空气摩擦出的火花都能看到,差点把我的眼闪瞎。卧槽,今晚这座山头有流星雨?天气预报怎么没写?
耳膜兀自鼓动着,我冒着听力真空的风险朝她跑过去。想把飒瞳拉回来。这可麻烦了,如果陨石正砸在这里,引发个山洞坍塌,今天我们几个非得被巨石活埋不成!
可飒瞳只是对我摇了摇头,一招手把我推开了。我只觉得被气流掀了个跟头,再回过神已经被乌鸦提溜着开始升空。“飒飒飒……飒瞳!快跑啊!”
那道白色陨石几乎已经到了头顶的位置,我只能听到乌鸦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断地警告我“不要乱动!老子在鼓风嘎!”灼热的气流呼了我满脸,打在眼皮上犹如刚融化的铁粒,擦得生疼。
妹妹站在山洞前,朝我摆摆手。用口型说了几个字:“没事,等我回家。”
我脑袋一懵,乌鸦的翅膀已经鼓起来了。那道刺眼的白光正好坠地,发出“咚!”地一声巨响。周围泛起腾腾土烟,我只看到灰尘里露出一个毛绒绒的后背。接着视线就模糊了。
…
乘着夜色不知道飞了多久。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乌鸦总算如释重负的“嘎”了一声,把我丢在一片平地上。拍了拍自己翅膀道:“OK嘎,送到江边了。你先回家吧。山上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