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的山风冰凉刺骨,我裹紧衣服走在蜃妖后面。在瘴气的包围下仍旧看不清任何东西,偶尔觉得脸上一阵刺痛,才知道是擦到了树枝。一会儿走下来,我的脸上、脖子上已经挂了好几处彩。而蜃妖仿佛浑然不觉,还在朝前走着。就在我以为要下山的时候,视线才逐渐清晰了一点点,可见的轮廓勉强形成一个山洞的形状。
我一怔,这山洞怎么这么眼熟?是华南虎住的那口?
这时我才注意到山洞前还立着个人影。对方呵着手,不断往外张望,仿佛在寻找什么。从身高和长发判断应该是……飒瞳?
没错,她外套里还露出一小截格子领带。那是抚将中学的冬季校服。刘海上还别着两枚银发卡,虽然平时不引人注目,此时却有两点微弱的闪光,在她发间晃来晃去。我内心暗喜,刚想上去打招呼。蜃妖却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
“记住,不准说话。不准出声,你听着就可以。”
我一张嘴刚想反驳,眼前的瘴气突然牛奶似的流动起来。凭空造出一道屏障,将我和那只猫分开。我被隔离在蚕茧似的瘴气里,只能看到蜃妖附身的橘猫朝着山洞走过去。随后两人的身影渐渐模糊下去,再也看不见了。
这货在搞什么鬼?我伸出胳膊在瘴气里搅了几下,没有用,完全化不开。就像黏糊糊的蜘蛛网缠在身上一样,虽然不影响人呼吸,却完全阻碍了视线。山里的瘴气应该是天然形成的啊,为什么蜃妖能操纵这种东西?
我兀自在瘴气之间摸索着出路。周围却有声音不断地传到我耳朵里,起先是飒瞳在说话:“蜃妖?是你在捣鬼?别的人都去哪儿了,何萨摩呢!”
蜃妖嗤笑了两声,低声说:“走了,下山了。”
飒瞳哼了一声,对他的说法明显嗤之以鼻。“不可能,你之前一直在针对萨摩。怎么会无缘无故放他下山。该不会是你的把戏失误,让他逃走了吧?”
“我只是说他下山了,没说无缘无故。”
可能是因为附身的缘故,蜃妖的嗓音里带着几分猫的尖利。“下山是因为他承认了,他就是我一直在找的另一只蜃。他也知道,我找他无非是为了吃他。所以他为什么不跑?留下来和我决一死战吗?”
果然来了!这个混蛋是在两头离间!跟我说飒瞳是蜃妖,又对飒瞳说我才是蜃妖。想让我们互相怀疑!我赶紧扯开嗓子喊“飒瞳!不要相信他,他说的都是假的!”
连续喊了几遍,那面却毫无反应。只是眼前的瘴气又重了一些。蜃妖啧啧两声,用无奈的语气说:“你肯定也不相信,他的身份是靠伪装得到的。你是被他们家收养的吧,那应该在你去之前,他就已经潜伏在河神家里了。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欺骗了你的养父母……”
妹妹果断打断他的话:“不可能,萨摩不是蜃妖。你在放屁。”
“那可不一定,你了解自己的哥哥吗?你怎么知道他不是一直在假装废柴?毕竟伪装可是蜃的天性。哦,我知道了。你肯定觉得他显露过蛟龙的真身,所以不可能是装的。可怜的大小姐,你不知道蜃的能力就是百分之百的复制吗。只要他找一只蛟龙作参考,啧啧……”
“你闭嘴,萨摩的身份我清楚的很。”妹妹冷冷的说:“以你的调查能力,缠了哥哥这么久。如果他是蜃,你早该察觉了。还用等到现在?你反复和我提及这个,到底是想干什么?故意套我的话吗?”
蜃妖立刻就接话说:“那你的意思是,你确实知道点儿什么。所以有话可被我套吗?”
妹妹沉默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这个蜃妖到底想干嘛?飒瞳的智商一向是公认的高,光凭胡说八道不可能骗得过她。难道她接受了蜃妖的假设,真的在怀疑我是不是另一只蜃?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她的声音。“算了,这么猜来猜去没意思。我也不想听你那些狗屁理论。不如你直接说吧,到底你在怀疑什么?”
“我怀疑的目标还不够清晰吗?”蜃妖慢条斯理的说:“你的身份,是十六年前被河神一家收养的黑鱼精。并且落地就化形,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吗?在我看来,这怎么更像是蜃所擅长的伪装呢?一个普通水生的妖怪,在十几年里展现出完全与种族不匹配的优秀和杰出。连河神的后代都被你衬的像个废物,并且他好像毫无察觉,貌似还心甘情愿。包括土地神在内的几位正神都对你深信不疑,连半毛钱的调查都懒得做。就顺顺当当把你纳入信任的队伍。不觉得这个进程有点开挂吗?”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妹妹问道。
“确切的说,从刚才。以前我的重点,一直放在何萨摩身上。我窥探过他的灵魂,那里有蜃种下的标记。想必你也明白,标记灵魂的潜台词,等于说这个人对蜃的意义重大。如果它活着,肯定会再出现在这个人身边。但我的方向又错了,我觉得那只蜃如果出来,应该是在暗中或者不起眼的地方,符合它本身潜藏的特性。所以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何萨摩遇到的人身上。连洛羽织我都怀疑过了,但她也不可能。她要是蜃,会傲气的一口吞了我。又怎么会乖乖的和我合作。以至于连继承人的位子都丢了。关在水族馆里当个看客?”
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