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不愿意出面约束明惠大长公主,这事儿对于淳嘉以及云氏来说就不那么容易解决了。
毕竟太皇太后作为孝宗的生身之母,下令解决掉孝宗父不详的亲外孙,于情于理都没什么可指摘的。
换了其他任何人,哪怕是淳嘉,都有容不下孝宗骨血的嫌疑。
皇帝装了这么久的宽厚,就很不想背这种锅。
但云氏也更加不敢背负这样的罪名。
僵持之下,最终还是云风篁看不过眼了,禀告过淳嘉之后,将云溪客秘密召到太初宫的偏殿,面授机宜:“云氏有大功于陛下,陛下还能不向着你们?只是你们也替陛下想一想,这明惠身份不同寻常,陛下承嗣孝宗,岂能亏待了其骨血?而且这件事情,你们家固然委屈,岂非也是个极好的机会?”
“明惠殿下如今不是赌气非要将这孩子生下来么?”
“那你们就让她生!”
“若是个女儿,嫡长女听着尊贵些,可到底是否真正的金贵,那还不是看家里有多重视?你们就当是给陛下尽忠,锦衣玉食的养个孩子,很为难吗?”
“反正长到岁数之后,一份嫁妆送出了门了事!”
“娘娘。”云溪客忍不住道,“若是确定是个女孩子,臣也不是不能这么做。可是这种事情谁说得准?万一是个男嗣,岂非要占了臣嫡长子的位份?”
这也是云氏要找淳嘉讨个公道的缘故。
他们这种积年的望族,嫡庶有别不说,嫡长子尤为诸子最贵,享受着父母家族最好的待遇与扶持。
云溪客再能忍,怎么可能将这样的待遇,拱手让给一个天知道是不是云氏血脉的孩子,委屈了自己的亲生骨肉?
云风篁轻笑出声,说道:“若是个男嗣,对外就说孩子生来先天不足,辟个别院安置也就是了。”
她意味深长道,“陛下也好,云氏也罢,之所以拿明惠殿下没法子,不就是因为她身份贵重,乃孝宗嫡亲骨血不说,且父母已故,唯一的嫡亲祖母太皇太后更不必说!是故没什么可忌惮的?但……陛下孝顺先帝、孝顺太皇太后,却不可能对这么个孩子另眼看待啊!你们也不必蓄意苛刻,只管叫人在别院里锦衣玉食的过着日子,不叫他露面。以陛下对你们的信重宠爱,难不成,这样还要责怪不成?只要陛下不见怪,明惠殿下纵然反对,有用吗?”
云溪客微微眯眼。
又听贵妃继续说道:“如此他就算顶了个名义上嫡长子的身份,又有什么用?”
声音一低,“倒是你们家,早先上至陛下,下至同僚,只道明惠颇为折腾,叫你跟你家里人都受了许多委屈。可到底多委屈,也没有很明确的感受。经此一事,谁不同情你们几分?就是陛下,往后还能不找机会弥补?”
“唯一的损失,也就是你面上无光。”
“可本宫说句实在话,这事儿已经发生了,就算明惠堕胎,你的脸也已经丢了。”
“如今再怎么做也无法改变事实,还不如寻思着给自己谋划点儿好处……你觉得呢?”
云溪客细细琢磨一番,诚恳的拱手道谢:“有劳贵妃娘娘指点迷津,臣如今恍然大悟,定不让陛下再为臣这等家事烦恼!”
“你说这个是家事,可见是真的明白了。”云风篁点着头,缓声说道,“本宫虽然并非云氏血脉,但毕竟是入了族谱的云氏女。故此今日交浅言深,再跟你多说两句:殿下虽然身份矜贵,可既然与你成亲,那就是你的妻子。不管是现在还是往后,殿下做出来种种事情,那首先就是家事。你一个做人丈夫的,成亲这些年,始终降服不了妻子,还
再三再四的叫陛下跟着操心……知道的说你敬重明惠殿下,不敢造次。不知道的,还道你性情柔弱,难成大事!长此以往,陛下就算再爱护你,岂能不觉得,你不好担负重任?!”
这话听得云溪客顿时变了脸色,再次拱手:“谢娘娘提点!臣往后一定留意!”
云风篁说道:“你知道就好。其实就本宫看来,明惠殿下到底早年生长的过于无忧无虑,她针对你、针对云氏还有陛下的手段,来来回回就那么几手,没什么难对付的。总结一下,无而敬而远之!当然了,你是驸马,自不可能同她远离。然而也不必太将她的举动放在心上。她一定要去私会外男,一定要生下父不详的孩子……意思意思的劝两句也就是了,劝不住,就为其遮掩,总要顾全大局。哪怕不为云氏,也为了皇家名誉、为了先帝!”
“左右你当初尚主,看重的也不是她贤良淑德,温柔体贴。而是她金枝玉叶的身份,不是么?”
“既然如此,就很不必用寻常妇人的要求来要求她。”
“谁叫人家出身好,是孝宗仅有的嫡血呢?你就当看孝宗面上,权当为孝宗为陛下尽忠了!”
这番话过于赤-裸,云溪客出身高门大族,从小到大,除了明惠大长公主之外,哪怕淳嘉对他也是优容的,还从来没听谁这样直白的剖开他这门亲事的本质。
一时间就有些默然。
他其实是想生气的,但想到云风篁的身份与帝宠,下意识的住了口。
这片刻的沉默,云风篁已经心里有数,缓声说道:“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