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风篁一个字都不信,面上却兀自楚楚,隐忍良久的泪水无声滑落,她微微抬起点头,动容的看着皇帝,一字字道,“妾身何幸,今生能遇陛下!!!”
早知今日,当年本宫就是拿剪子划了脸、从绣楼上跳下去、勾-引云栖客去翼国公府搞宅斗,也决计不会踏入你后宫半步!!!
她心中愤恨滔天,实在没心情应付淳嘉,担心露陷,遂流露出疲乏之色。
淳嘉见状,果然劝她安置,亲自铺床掖被,照顾她躺下,又在榻边守了片刻,看她呼吸逐渐匀净,方才悄然离开。
他不知道云风篁的想法,去前头的路上一直在斟酌,最终还是不忍心,于御案后落座,就命雁引:“早先说给谢阔谢奣寻两个寻常夫婿的事儿且放下,拣那些出身好-性-子好,翁姑好相处的,物色些上来。”
雁引一惊,若只是其他妃子帮侄女儿找俩金龟婿也还罢了。
但贵妃……
他可是知道,之所以淳嘉亲自过问谢阔谢奣的婚事,就是防着绚晴宫势力过于坐大,往后尾大不掉,影响立储,乃至于影响公襄氏的江山稳固。
这会儿皇帝去了后头一趟就改了主意,这……?
“贵妃悲痛欲绝,朕心亦是戚戚。”淳嘉叹口气,说道,“尤其谢蹇虽然死了,江夫人却还没下落……贵妃在家中时,多赖生母教诲,与江夫人的感情,比跟生父的感情,只怕更为深厚!若是回头江夫人能够找回来也还罢了,如果找不回来,你说贵妃怎么撑得住?晋王还小,哪里离得开母妃照顾?左右两个女孩子,嫁谁不是嫁,朕与她们寻个好亲事,回头贵妃知道了,心里也能松快些。”
他心里有个隐忧,说实话他宁可阵前被射杀的是江夫人而不是谢蹇。
因为谢蹇毕竟是男子,就算没被昭武伯带人追上,被掳去了韦纥,以后找回来了也没什么。
关键江氏是女眷,哪怕韦纥那边觉得奇货可居对她有着礼遇,坊间的议论也未必会少。
到时候对云风篁来说,只怕又是一场锥心之痛。
为此淳嘉也不得不打破自己之前定好的规则,朝贵妃倾斜了。
他自我安慰,反正自己还年轻,皇嗣们也小。
就算此举会造成日后的隐患……日后再说罢,当年初登基时那么艰难的处境都走过来了,没道理如今大权在握,往后还有什么局面应付不过来。
倒是眼下再不安抚贵妃的话,万一贵妃撑不住怎么办?
他一直觉得自己会走在贵妃前面,可是从来没考虑过自己会送走正好时候的云风篁。
“朕乃天子,正年富力强之际,若是连宠妃都保不住,这十几年为君的磨砺,岂非是活到了狗身上!?”淳嘉如此想着,就觉得促成谢猛仨姐妹都婚姻高官显宦,也没什么了。
雁引心里觉得皇帝有点儿冲动了,而且旁观者清,他虽然不知道云风篁一早晓得了谢蹇之死,鉴于敏贵妃从前的一些举动,他有些怀疑贵妃是存心借机邀宠,引导了天子此举,遂委婉劝说了几句。
只是淳嘉压根听不进去,摇头道:“其他时候也还罢了,这般时候……贵妃怎么可能想得到那许多?你不是贵妃跟前伺候的你不知道。贵妃虽然性-子跳脱,同许多后妃不甚合得来,但对家里是真正牵挂。她才得宠时就不遗余力提携族人,还将谢猛之外的两个侄女接在膝下抚育,你看三宫六院,有几个人似她这样对娘家上心?毕竟她在谢氏的时候,也是备受宠爱。与家族之间的情分,怎么能够浅薄?这会儿她什么心思都没有,就只顾着难过了。”
“朕倒是希望她如今还能有几分算计,好歹引开些悲恸。”
“但观她憔悴的样子,显然根本顾不上。”
“朕也只能用这事儿试试看能否叫她稍微分心一点点。”
“毕竟贵妃对晚辈们是真的心疼。”
“若不然的话……朕还得想想其他法子。”
“你们也一起想!”
“贵妃虽然年轻,可是古人言忧能伤人,这般接二连三的噩耗,几个人禁得住?”
“当年孝宗……咳,不提先帝了,总之朕知道你忠心,但朕如今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不过是想让贵妃尽快缓下来罢了!”
“难不成朕堂堂天子,尚未垂老,就连护个宠妃的资格都没有了?!”
最后这句话都说出来了,别说雁引了,连翼国公等老臣都不敢劝了。
毕竟大家虽然都怀疑云风篁城府深沉,如皇帝所言,这位主儿才得宠就忙不迭的抬举娘家,里里外外真的没人能够怀疑她对谢氏的情深义重。
这眼接骨上,谁站出来反对了,贵妃来个一病不起什么的,谁承担得起帝王的怒火?
就跟早先安妃闹事,大家不敢说什么,怕袁太后来个“气出个好歹”一样。
现在大家也很怕贵妃玩这手,不,贵妃甚至不需要刻意去玩,没准真的吃不消噩耗,有个好歹呢?
那么这时候撞上去,跟找死有什么两样?
还不是一个人找死,说不得父母亲族友朋座师门生……都没好日子过。
毕竟,淳嘉可是有着丰富的株连、算旧账、灭门、出尔反尔等等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