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经是傍晚,今日天气晴好,因为老夫人的吩咐,紧闭了房门与窗,只让朦胧的光照射入内。
齐湘儿坐在软凳上,本来还想着自己的富贵荣华,她已经得了御赐之物,等会见到了知府夫人,对方只要要有惊又羡看着自己,今儿留在知府夫人家里吃饭实在是不妥,不过明日事情了,等到万岁爷走了,她可以去绣坊里小坐。
齐湘儿想着,自己不贪心,在其他方面无所求,只需要让知府夫人知道自己婆媳不和睦,帮自己在钱氏面前撑腰,让钱氏无法在她的大事上拿捏住她。
齐湘儿觉得,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转,而转眼之前,美好事物塌陷,谢老夫人告诉了自己这个消息。
齐湘儿想到了许多,邹缙云羡嫉的眼神,下人怜悯的眼神,婆婆的轻蔑和不耐……
所有在邹家的一切席卷而来。
不,比之前还要糟糕。
以前她若是嫁给邹缙云,好歹还是正妻,最后要不是她刺激得太狠,邹缙云也不会打死她。
而这次入邹家,那就是为妾,只怕屈辱更胜于梦境。
齐湘儿的身子一软,竟是直接从凳子上滑落,而贺雅君快手快脚地扶住了齐湘儿。
“外祖母,这消息不能啊,钱老夫人我见过的,她说了定要给齐绣娘找个如意佳婿,她们婆媳两人感情很好,是不是啊,齐绣娘?”
婆媳两人感情和睦?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齐湘儿惨白脸,对着贺雅君摇头:“贺小姐不要扶我,柳儿你也后退,什么都不用说,我想要自己请教老夫人一些事情。”
谢老夫人拿起了茶盏,对着贺雅君点头,“君儿,你坐在旁边好好听,齐夫人有什么话让她自己来问。”
贺雅君忧心忡忡地坐下,看着齐湘儿仍然是跪地。
齐湘儿开口说道:“浙江布政使那是三品的官员,我家哪儿认识这么高门楣的人家,我婆婆那人我更是奇怪了,她也认不得任何邹家人。”
“哦?”谢老夫人挑眉,“齐夫人是觉得我在骗你?”
贺雅君忍不住了,连忙说道:“齐绣娘,我和你说,我曾嫁给邹缙云,现在与他和离了,当时在杭州的时候,我外祖母给他好大没脸,所以关于邹缙云的消息肯定是真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
她想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是也知道外祖母不会在这些事情上说谎,这事定然是真的。
贺雅君想要说,外祖母,咱们帮一帮齐绣娘,话到了嘴边,就见到了谢老夫人对着自己摇头,示意她不要开口。
齐湘儿本来就觉得谢老夫人不会无的放矢,现在贺雅君的话更是证实了自己最坏的猜测。
双手撑在地上,齐湘儿的眼泪滑落,此时谢老夫人开口,她就抬头去听。
谢老夫人看齐湘儿的模样,心中怜惜之情大起,本来这齐湘儿就是她外孙女的恩人,她会记这个恩情,此时对方幽泣模样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小女儿。
这人也是个可怜女子,与她那个惨死的女儿命运有几分相似,又或者是生得貌美的女子,除非父兄爱护,丈夫疼爱,不然总是命运会有这样致命一环,倘若是抗不过去,就得落得香消玉损的结局。
想到了这里,谢老夫人缓缓说道:“钱氏怎会与邹家毫无瓜葛?齐夫人,你的舅母就认识邹缙云的生母,当年邹缙云的生母还到了苏州城见过你,想来是险些就撮合了这婚事。”
“你因为脸上生了红肿,邹家的当家夫人没看上你,你的舅母心中就不舒坦,等你订了亲,知道你定亲的人家只是普通农户,你那位舅母就曾经去找了钱氏,好一番阴阳怪气。”
“邹缙云现在和离,又有龙阳之好,但是他家里人肯定还是要遮掩一二,把他往风流上引,还是需要他有传宗接代的妻和妾,你既生得貌美,素日又与邹家有一些渊源,你的舅舅、舅母加上钱氏作为推手,你大抵是要落得邹家之妾的地步。”
“说来也是巧了,像是有老天爷在帮你一样,现在钱氏就已经领了邹缙云身边伺候起居的一位老嬷嬷到家中,你正好不在家,倘若是在家,只怕直接要被人相看了,那位老嬷嬷是邹缙云母亲的人,在后宅之中也算是半个主子,别的不说要给自家少爷定下一门妾室,还是可以做主。”
齐湘儿的脑子嗡嗡的,甚至头脑有些晕眩,她用手指狠狠扣住了手心,这才让自己没有晕厥过去。
齐湘儿想要对着老夫人狠狠磕头,谁知道没有磕在青石板地面上,而是磕在了王嬷嬷的手心之中。
“夫人。”王嬷嬷对着齐湘儿笑了笑。
“对不住。”齐湘儿知道自己磕头是多用力的,定然是伤着了这位嬷嬷。
王嬷嬷摇头,“我没怎么伤着,等会请大夫看一看就好。”
“齐夫人莫要如此。”谢老夫人说道,“起来说话。你本来就心绪不宁,这样跪着只怕等会更扛不住,等会你还要做决定,总得清醒着才行。”
王嬷嬷把人拉起来,压在了软椅上。
谢老夫人又对着王嬷嬷说道:“你的手怎么样?需不需要现在看大夫。”
“没有伤着骨头,多谢老祖宗体恤,等会再看也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