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达这几日不堪其扰。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片林子每到晚上,就变得不安分了。
“妈的,又来!”
正是明月高悬的夜晚,叫林大狗的士兵却是豁然睁目,忍不住一脚踹翻了倚在旁边的长枪。
周围的士兵也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神情烦躁。
女人的哭声被风从林间送进他的耳朵,尖细又凄凉。
入了秋之后夜晚的天气转凉不少,他们都是在刀口舔血的士兵,从心底便不信些什么鬼神之说,然而在这萧索的秋风里,听着呜呜咽咽的哭声,依旧让人觉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更重要的是,刚开始哭声只会持续一段时间,但是几天后,哭声笑声混杂着来,一整夜都不带停歇的,怕不怕倒不说,直接吵得人睡不了觉。
不是没有手下人向刘达反应过,就连刘达自己都受不了,但近日不知怎么回事,姜城里戒备森严,他担心一个不慎就会露了马脚会节外生枝,并不敢去禀报裴义。
再者,一群大男人居然被这种装神弄鬼的东西唬住了,说出去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就这样持续了几日,所有士兵都因为睡眠不足,精神状态以肉眼可见的状态萎靡下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
篝火跳动着,林大狗烦躁地抓着头发,他眼底一圈青黑色,双目充血,看起来极其憔悴。
他已经连着七八天没有好好睡着了!
“大狗哥,忍一下吧。”
另一个守夜的人苦笑一声,好脾气地劝道。
但是这话显然是起到了反效果,林大够一下站起身来,恶狠狠道:“忍一下?老子忍不了!”
那人见状急忙伸手想要拦住他:“大狗哥,你去哪儿?”
“让开!”
林大狗绕开他的手:“老子今天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就算是真的鬼,老子都要把她捆回来让兄弟们爽一爽!”
说罢,他便气势汹汹地向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哎……”
那人刚起了一下身似乎想要跟上,但是林大狗已经走出了几步远,周围的黑暗将他吞噬了一半。
恰在这时又是一阵哭声传来,被略显阴森的秋风送进耳朵,他登时泄了气,又一屁股坐下,缩在篝火边,嘟嘟囔囔地守夜。
直到第二日,林大狗都没有回来。
刘达看着地上的尸体,脸色铁青。
他近乎咆哮地吼道:“怎么回事!”
昨晚和林大狗一起守夜的人早就吓得六神无主,现在被他这样一吼,更是瑟缩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我不知道……”
刘达气得抬脚就踹到了他的心窝处,踹的他半天缓不过神来。
地上的尸体死状极其残忍,双眼暴突着,眼圈周围还有干涸的血迹,像是在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不仅如此,就连四肢都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折断着,这让他看起来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
不是林大狗又是谁?
刘达半天才冷静下来,将和林大狗一同守夜的人拎到身前:“李铁蛋,告诉我,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李铁蛋他原本就是军营里胆小最小的一个人,只因为超强的记忆力,才破格被裴义收了进来,还没有正儿八经地上过战场。
如今见着昨晚还一同守夜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地上冰凉的尸体,李铁蛋已经丧失了基本的思考能力,刘达问什么就说什么,虽然话说得磕磕巴巴,但是用他超强的记忆力直接来了个情景再现。
刘达紧紧抿着嘴。
最初这种声音出现的时候,他们并不是没有派人出去查看过,只是当时可能事因为派出去的人数多,所以一无所获。
昨晚林大狗落了单,结果就被逮了空子。
他不信鬼神之说,所以虽然眼前的一切都处处透着诡异,但是他还是更是偏向这一切都是人为的。
只是士兵们却不这样想,接连着几日没有睡个好觉,这种折磨让他们简直无法言说,因此在看到林大狗的尸体时,一时间心中的恐惧被无限放大,精神都几近衰竭。
刘达眼看着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超出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终于一咬牙,冒着被发现的危险潜入了姜城。
裴义声音淡淡:“不是说了,如果没有什么大事不要轻易来找我吗?”
刘达的鼻尖不由自主地渗出了汗,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从顾长歌做出一件件超乎他们意料的事后,裴义身上那种处变不惊的气质就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阴冷。
他赶紧将事情都说了一遍,然后眼睁睁地看着裴义的表情一点点阴沉下来,直阴沉到他不敢再看。
他从来没有在裴义脸上看到这么恐怖的表情,就好像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看来我们被发现了。”
半晌后,裴义终于冷笑着开了口,声音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既然这样,本王也不想再与她做一些表面的功夫了。”
他倏地看向刘达:“顾长歌一日不除,就难解本王心头之恨!更何况她还知道我们与辽国的关系。”
刘达慌忙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