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这里就已经很明朗了。
何青并没有被戴绿帽子,他只是替别人养了多年孩子。
青姝并不意外。
古代大户人家,规矩森严,妻妾常年被关在后院,偶尔出门也有一大堆丫鬟婆子跟着,给男人戴绿帽子的可能性很小。
别说戴绿帽子,就是换孩子这事,照理来说,也不可能发生。
朱氏之所以能够办到,也只是刚好天时地利与人和而已。
那时候,何青在外征战,顾不上府里,主母姚氏又还管不了事,而何青的奶娘年纪又大了,三不五时生点小病,根本不可能事事处理周全。
正因为是这样的情况,朱氏才能在朱家的帮助下钻空子,替换了一双儿女。
至于偷人……朱氏没胆子干这样的事,也不认为有这个必要。
她汲汲营营半辈子,为的就是侯府主母的位置,自然不会做那等全无理智的事。
系统之前之所以误认为何青被戴了绿帽,是因为它只鉴定了何楚衣与何青之间的血脉关系,就马马虎虎得出了结论。
虽说‘绿帽疑云’变成了‘真假少爷千金’,但青姝的心情并没有因此变好。
私心里,她其实更希望戴绿帽。
毕竟戴绿帽,受伤的只有何青。换孩子,伤害的却是好几个孩子。
鸠占鹊巢的何衿和何楚衣,尚且不提,那对先天不足的孩子,才是最惨的。
思及此处,青姝气势汹汹地抬手摔了一个茶盏,怒声质问:“本侯的亲生儿女,现在何处?”
粗粝的嗓音,仿似夹杂着雷霆之怒,吓得陪嫁两股战战,忙不迭地摇头回道:“奴婢不知,此事皆由朱家一手安排,奴婢当真全然不知。”
“把朱氏给本侯弄醒!”
婆子得令,立即狠掐朱氏的人中。
这时候,一直默默跪在一旁的何衿开口了。
“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一开始,何衿说话的声音极小,许是担心无人听见,他抬起头来,看着侯爷,提高声量又重复了一遍。
“在何处?”青姝目光严厉地看了过去。
何衿回道:“在临安县。朱家不敢谋害侯爷的子嗣,又恐事情败露,不敢将他们留在府中,于是就在离京城最近的临安县,置办了宅院,用来安置。”
何衿主动改掉了对何青的称呼。
青姝侧眸看了庞尉一眼,庞尉立刻心领神会,兀自走出去安排人手。
青姝又问:“他们近况如何?”
“三少爷的眼睛依旧看不见,三小姐体弱多病,素来用药养着,大夫曾断言,她活不到出阁之期。”当然,朱家也没打算让那位出阁。
何衿顿了顿,倏然膝行上前了一些,十分用力地给青姝磕了三个头。
“虽说并非我本意,但我本是卑贱之躯,却鸠占鹊巢多年,享尽尊荣富贵,我自知罪无可恕,亦不敢奢求侯爷恕罪。”
说着他抬眸看向青姝,眼眶里泛起泪斑,深吸了一口气,他唉声祈求道:“恳求侯爷替草民的生身父母做主,放他们自由。”
却原来,何楚衣原本的身份,只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弃婴,何衿却是朱家旁支的孩子。
何衿的亲生父母,祖上与朱家有亲,由于早已出了五服,两家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交集。
换孩子那年,何衿亲生父母的家乡遭了水患,被逼无奈之下,便来到京城投奔朱家。
当时朱家没有理会这对远亲,只让下人拿些散碎银子给打发走。
然而,夫妻二人到朱家的时候,何衿的生母正大着肚子,即将面临生产,有个管事见他们着实可怜,便寻了个空置的下人房,借予他们暂住。
没过两天,何衿的生母生下了何衿。
再后来,何衿就被人朱夫人抱走了。
朱夫人蒙骗何衿的父母,说是有贵人想要领养孩子,何衿的父母当时身无分文,又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根本就养不活孩子,别无选择之下,他们只好把孩子交给了朱夫人,而后又在朱夫人的安排下,去到了京郊的庄子上谋生。
他们至今都没见过何衿,也不知道朱氏把他们安排在庄子上干活,不是在施恩,而是变相看管……
听完何衿的叙述,青姝稍作沉默,又问:“你是如何知晓的?”
“两年前,我偶然听到了朱氏与其母朱夫人的对话,之后便一直暗中查探,被朱家察觉了端倪后,朱夫人便以我亲生父母的性命作为要挟,让我有口不能言。”
说到此处,何衿已是泪流满面。
他一言不发地望着青姝,眼底藏着深深的眷恋。
他从未见过亲生父母,要说感情深厚,着实算不上,之所以哭成这样,其实还是舍不得何青,毕竟何青从前最是疼爱他。
作孽哟——
难怪这娃从两年前开始,就变得越来越沉默,以前他可不是沉默寡言的性子,一张小嘴甜得出奇,这府里没谁比他更讨人喜欢了。
何青疼爱他,也是有道理的。
一个长得漂亮精致,嘴特别甜,书还念得特别好的孩子,谁会不喜欢?
青姝暗叹一声,这样的孩子她也喜欢,不过喜欢归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