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软软的锦被坐起,葛歌只觉头有些昏沉沉的。望着透过窗纸映射进屋的光线,呆愣地坐了好一会儿,意识才算回笼。
坐在外头廊下候着的张明佳听到屋内有动静,便立时起来敲门:“主子,您起了?”
“嗯,进来吧。”屋内传出葛歌淡淡的回应,张明佳先是推开门,才又转身端起那盆还有些温热的水进来伺候主子梳洗。
虽说是住在二进院子里,又是伺候主子的人,不过张明佳姐妹也没真近过主子身边,是以也跟葛家所有仆从一般,也是到昨日才晓得原来自家主子是姑娘的张明佳趁着主子鞠水洗面时,不时抬眼悄悄看主子。
“怎地了?”梳洗完毕,葛歌抬眸望了眼今日有些奇怪的明佳,自己顺手就把头发又高高束成男子发髻。
“无事,外头崔先生方才送了盆不知甚摆在了门口,说是给主子您补的生辰礼。”明佳可不敢说自己是瞧着主子的模样愣神,想起早些时候崔先生送进来的那盆儿长得跟草一般的玩意儿,搪塞了过去。
取了衣裳到屏风后头换好又出来的葛歌好奇地蹙了蹙眉,昨日那大虫不是生辰礼吗?怎地还有补的?
出来走到廊下一看,只见不知是哪里弄来的小酱菜坛子,装了八分满的土,里边儿种了株没花儿只得叶子的植物,瞧着有种别样的心酸。
“这是兰花儿?”葛歌伏低身子在那儿瞧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确定地吐出一句疑惑。瞧着像盆草,可又长得蔫儿巴巴的,想来崔先生也不会给自己送盆草吧?
明佳原也不过是个乡下丫头,哪里懂得这些?只站在一旁不说话罢了。
“那就先搁这儿吧,明佳你瞧着给它浇点水养活便是。”
等二人再从后边儿走到正院时,换了身短打在前院自己硝制虎皮的崔永濂见到昨夜梦了一夜的葛歌,耳垂忍不住悄悄地红了几分,干咳两声清清嗓子,正好也叫自己冷静些许才开口:“那兰花儿是我昨日顺手带回来的,给你瞧个新鲜,要不喜欢丢掉便是。”
“我瞧着甚好,只是不知该如何养活,还请崔先生多多指点一二才是。”葛歌自然不会真的说自己其实对这些传说中很名贵的花花草草一窍不通,也不会欣赏兰花儿的高洁雅致,但这也是人家送给自己的一番心意,总不能辜负了便是。
崔永濂一听她很喜欢,就咧着嘴憨憨地笑了,一口整齐的白牙在日头下亮极了:“我瞧着山上还有不少,你要喜欢,等过几日我得了空便都给你挖回来。”
越说越觉得自己真是个知情识趣的好朋友,虎皮暖和,能叫小姑娘渡过寒冬;兰花儿高洁,想来像葛里正这般天人之姿,定然也是极其相衬的!
“无须这般劳烦吧?”
“应该的!”
两人一个站在廊下,一个坐在院子里说了好一会子话,那头李婶儿也给准备好了朝食摆在偏厅来请主子,葛歌移步偏厅,两人的对话才算告一段落。
葛歌生辰过后第二日便是七月初七乞巧节。
乞巧节于小姑娘们而言还是一个比较重要的节日,作为一个非常有人性的雇主,葛歌给在葛家做事的所有小姑娘都放了半日假,且还每人发了一条手帕。这手帕虽是文宁氏每日在教村里女孩子们上女红课的随手之作,不过也比外头寻常绣庄卖的强许多。
领着新绣帕的小姑娘们一个两个欢欢喜喜地家去,瞧得加工作坊里的妇人们也都咧着嘴笑:“要说咱没生着个好时候呢!要这会儿咱还是小姑娘,可就又有帕子又能歇半日了!”
不过这话也是开玩笑,毕竟那十几个小姑娘大部分都是这群妇人的女儿,或者沾亲带故的侄女儿啥的,就是放假了也是回家干活儿,有啥好醋的?
“那等下回我也跟您大家伙儿放假,叫小姑娘们醋一醋。”检查了下最新晒干好的一批香菇,葛歌面上是浅浅的笑意,这批干香菇不错,想来很快就能凑足数送到国都去了。
***
再说张德云那边儿,干活也极利索,这会子就带着衙门的人到了华新村来找葛歌一起去丈量田地。
因着二十顷地面积着实大得很,这回衙门那边儿来了五六人帮着丈量,且也只是丈量出个大概范围,加上有昨日张德云去衙门报备时碰着了柳四,有柳捕头的面子情在,那丈量土地的人那手自然也是松得很。
那些犄角旮旯的、土石多的、滩涂烂地的,便全都不算在二十顷的范围内,众人忙活了一上午,可算是把这二十顷地都做好标记,登记入册。
“今儿个家里没啥准备,就不留您几位在家里吃饭,这点子钱就当是葛某孝敬您诸位爷,感激您诸位辛苦半日。”葛歌自兜里掏出一锭少说有五两的银锭子塞给站在中间为首的那衙役,浅笑着多谢他们:“日后有机会一准儿邀您诸位到家里坐坐。”
那衙役颠了颠银块儿,对这个重量十分满意,才笑呵呵地应道:“葛里正的甭客气,我们大家伙儿都是在柳捕头下边儿做事的,日后还请您帮着多多美言几句才是。”
“差爷行事妥当,想来也是柳捕头跟前儿的得力人儿,哪里轮得着我这小小里正?还是您老多多关照我才是。”
两边虚与委蛇了一番,衙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