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响了,值班警员开小差回来了,打照面一愣。
“督察让你们来的?”那人随口就问,“通知没有发下来呢,我这里还不好办嘛!”
“唔,办不成就算啦。”裴Sir淡定如常,一秒钟切换至TVB粤语频道,“我们取份文件回来嘛,你们刘Sir不在吗?”
而另一位章Sir拼命低头,扭过脸去狂翻桌上的八卦杂志,香江娱乐圈谁谁又出轨了,谁谁又被封杀了……他实在不善于应对这样的场合,北方口音太重了他张嘴就要露馅儿的。
值班警员答:“刘Sir刚刚去开会了,等一刻就回来!”
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活人都只能住个五六平米,墓地下葬的人物难不成是全港有数的富豪?裴逸心乱如麻,试图闲聊套话:“那墓地里发现什么?就没有人啊。”
“谁会黑灯瞎火地专程去扫墓嘛,祭拜咱们的扫毒先锋?”值班员坐上控制台,睡眼惺忪,“盯了两年也没发现个鬼影,莫名其妙的……”
“盯谁的墓?”裴逸思索,毒/贩子肯定没这份优厚待遇,碾成粉末骨渣都嫌污染宝贵的土地资源,难道是港府修建的一处“八宝山”无名烈士墓地?
他冥冥中醒悟,这无字之碑:“咱们科原来牺牲的一位高级警督,也葬在这里?”
值班员闪过一线狐疑,回头打量:“你问哪位警督?”
章绍池不抬头地抓住裴逸手腕:你也太能聊了,快走。
值班员疑窦顿生正要盘问,屏幕里突然动了,监控画面出现一道清晰的人影,在黑夜像幽灵的影子,一步步走来。
“哦!”值班员一激灵,赶紧开始截屏和录像,着实让章绍池后背滚过一道冷汗。
章总攥着裴逸的腕子,三人不由自主全部欠身盯着监控,脖子都伸成龟脖儿,盯着这百年不遇的墓地鬼影现身。
裹着风衣的男子,身材端庄,踩着一地月色与星光,深夜拜访墓地故人。
男人的身影辨不出情绪波动,甚至看不出呼吸起伏,非常平静,一切都压抑在无声的步伐之下。面部也全部遮挡,掩饰身份行踪,只留下孑然一身的背影。
值班员叼着烟蒂很烦躁,低声骂了一句“丢雷老母”,这玩意儿没法做面部识别,完全看不清脸嘛!
身后的裴逸和章绍池静如雕塑,脸色一点一点变了,吃惊地盯着监控中男人的背影,不可思议……
这栋大楼里的普通警员,当然不可能认出来,但裴逸认识,甚至章绍池看一眼就立即察觉眼熟,第二眼就瞳孔放大了:怎么会?
走路姿势就很有特点,肩宽腿长,名牌皮鞋,一双脚的骨骼清奇,而且一定没穿袜子。
章绍池捕捉到裴逸的视线,就确认了,深夜潜行拜祭无字碑的男人是厉寒江。他的亲老丈人,眼熟得很呢!
裴逸眼神混乱,说不出话,几乎就要脱口而出“怎么是我父亲他来这里做什么”!随即被身边的男人很冷静地,一把捂住他的嘴。
章总强迫他把所有疑问和喉音全都咽回去了。
“录下来啦。”值班警员忙碌着咕哝,“深更半夜得,真有个男人过来给Madam洒酒扫墓啊……”
裴逸:“?!”
章绍池沉着地弯腰,冷不丁地问:“这块无字碑是Madam廖盈洲的墓?”
“是嘛。”值班员顺口而出,“你们认出这男的吗?是谁?”
是谁。
凶残的毒/贩扬言报复缉毒警员,夷族三代不共戴天,到处搜寻线索,挖坟掘墓,也在寻找目标对象……
廖警督的墓地竟然被人秘密监控,捕捉有可能的扫墓人?……
而深夜终于现身的男人,是以MCIA逃犯的身份冒着极大风险前来祭奠。这多么像月前的通缉犯冷组长,冒险潜入医院,就为了看一眼周彬少爷的手伤,就为了在病房门口送一只断手的玩具熊。
外人看来相当可笑和不值,但对当事人而言,这或许就是孤单的逃亡路上,每时每刻都会经历的艰险之下唯一的心理慰藉。看一眼就可能是最后一眼,所以值得。
这当真只是巧合?
这样的巧合就是冥冥中上天注定,一切摊开在我的面前,一定要让我知道真相,是吗?
裴逸被章总死死捂住了嘴,抱住他发抖的身躯。原本缠成乱麻的尘封的绳结,突然就解开了。许多疑惑仿佛迎刃而解,却又像一道闪电击中他的神智……
眼前的背影,面对故人没有显露太多哀痛,并没有不能自已的悲伤。厉寒江身形笔直,在他们看不见但可以想象的地方,依然面带微笑。黑暗中独行的身影,从来都充满勇气,从容面对。
然而,再小心谨慎的人,在情绪满溢的一刹那,都可能会一招不慎,暴露些小秘密。
厉寒江没有带糕点水果纸钱之类,容易留下痕迹把柄的任何东西,就只是面对墓碑,很庄重地鞠了三个躬。
抚摸简陋的石碑,回手吻了一下自己右手,空白没有任何装饰物的无名指。
最后,把尚带余温的手落在石碑上,紧握。
可能是说,放心。
或者是说,珍重。
裴逸脸上也没有任何哀伤,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