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就回去。”他说。
他甚至没有再看她,没有将心底剩下的话说出来,就这么转过了身,挺直着背一步步走向不远处的车。
突然,他踉跄了下,一个不稳,身体竟是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但他随即就撑着站了起来。
雨夜里,他的身影很快被淹没,只余无尽的孤寂。
温池的手再次攥住了门把。
很紧。
她眨了下眼,关门,缓缓地走回到偏
厅,重新窝在了沙发里。
沙发旁只开了盏落地灯。
她的视线里,投影上还在播放老电影《大话西游》的经典一幕——
黄沙飞舞的夕阳下,齐天大圣独自渐渐远去,背景音乐《一生所爱》低低地恰到好处地响起。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
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
唱到结尾时,沙发塌陷,男人压低的声音传入耳中:“睡不着?”
温池回神,扭头看到薄言,上下将他打量:“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胃还疼不疼?体温呢?”
晚上时,她从薄言秘书那知道了他胃病犯了还伴有低烧的消息,于是来这里看他,强行让他休息放下工作,并监督他吃药休息。
来时她衣服淋湿,薄言便找了身他的睡袍让她暂时穿上,本想等衣服烘干了再回去,但台风肆虐,最后她作罢。
“没事,好多了。”薄言看着她。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温池呼吸微滞,下意识摸向脸:“脸上有东西吗?”
薄言淡笑。
“没有,”修长的手拿过刚倒的温开水递给她,他的声音低低,“再去睡会儿吧,醒了我给你做早饭。”
温池接过杯子抿了口:“好。”
喝完,她起身。
薄言亦跟着站起来,握过她有些微凉的手:“我送你上去。”
温池垂眸,抿了抿唇,仰起脸,眉眼微弯:“好。”
她任由他牵着,就这样慢慢走到了二楼客卧。
薄言松开手:“睡吧。”
温池点头:“嗯……”
话未落,阴影落下,轻柔的一吻在下一秒轻轻地印上了她的发丝。
“进去吧。”
“好。”
进了房间,温池关上门,脚步声几乎没有地走到床边,掀开被子,她躺下,顺手摸到静音的手机,发现不少未接来电和消息。
来自两个人。
盏盏和厉肆臣。而多数,是厉肆臣。
眼睫颤了颤,就着昏黄的壁灯,她指尖按上未接来电和消息,一一删除。末了,她将那串数字加入了黑名单。
侧脸贴着枕头,她闭上了眼,然而《大话西游》的最后一幕竟开始在她脑海中循环。
尤其,是那个背影。
而她不知道的是,门外,薄言站了很久。
厉肆臣上了车。
程修将早就准备好的毛巾扔给他,开了暖气,见他不动也不催,只一言不发地启动车子回青城。
后视镜里,别墅越来越远。
最后,消失不见。
手指攥着毛巾,厉肆臣阖上了眼。一路上,他再没有睁开过,如果不是呼吸还在,看着就像死去了一样。
回到青城,他终是睁开了眼,行尸走肉般地下了车。
程修跟在他身后。
到了家,厉肆臣径直打开酒柜,拿了瓶酒和两个酒杯,沙哑的声音辨不出情绪:“喝酒吗?”
程修笑:“喝。”
厉肆臣扯了下唇角,看着也像在笑。
酒打开,暗红的液体倒入杯中,醇香四溢,率先拿起一杯,仰起头,喉结滚动,他一饮而尽。
一杯接一杯。
酒精浸润喉咙,肆意地融入进血液。
无人说话。
只是沉默地喝着酒。
一瓶酒见底,厉肆臣看也没看,再从酒柜里拿了瓶,不管是红的还是什么,打开倒入杯中。
一瓶又一瓶。
他的脸上始终不见红。
只是……
他的眼尾,一点一点地染上了红,只是红得不明显。
“其实,”指腹划过杯身,盯着酒,厉肆臣低低的,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告诉程修,“我早就看见了。”
“看见……她接受他送的花,主动……牵他的手。”
就在她急性肠胃炎后,七夕那天。
他赶去深城,看到了她和薄言吃完晚饭在护城河边散步,看到薄言买了花送她,她应该是开心的,因为她笑了。
跟着,她主动地握住了薄言的手。
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偏偏不到最后一刻仍要自欺欺人,固守着那一点可怜的希望,将自己困在原地。
进不得,不愿退。
求而不得。
仰头,他
又是一饮而尽。
程修看着,替他将酒倒满,碰了碰杯子,低声说:“喝吧。”
数不清究竟喝了多少,厉肆臣闭上眼,终是醉了。
程修拨了早就等候在外的何一电话,让他进来帮忙把厉肆臣抬进卧室。
“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