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节抬起袖子擦汗。
闫氏见他不吭声,脑门上真是鬼火乱跳,心想这小子真是跟他家大人性子一样,别人都快急死了,他们自己还是稳稳当当的。
贯节心里也在跑马。
他相信才一见面,他家夫人不可能什么都看透了。问出这样的问题,估计还是“诈”的成分更多一些。
闫氏换了个说法,“平时都有谁进出二郎的内书房?”
贯节定了定神,“都是大人身边的人,也就是陈原礼、徐严他们几个……也都是因为公事要跟大人商量。”
“是么?”闫氏思索了一下,还是觉得凤随看着司空的时候,那种眼神,有些过度的关注了。
或许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吧。
“那……司空呢?”闫氏淡淡问道,一双利眼却一眨不眨的盯着贯节。
贯节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她,她怎么知道司空的?!
闫氏见他半天没说话,一副吓傻了的表情,脸就冷了下来,又问了一遍,“司空呢?”
贯节扑腾就跪下来了,哆哆嗦嗦的说:“司空也经常来,不过都是大人让人去喊的……司空一开始是京畿衙门的捕快,后来大人看他会破解机关,就把他给调进了大理寺……”
贯节说的颠三倒四的,其实在破解密码之前,司空就已经跟着凤随了。但贯节这会儿脑子里一团浆糊,这种细节压根不记得了。
闫氏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人们对于比较有能力的人,通常都会更宽容一些。司空懂机关,懂火枪,对于凤家军的火器局来说也是需要笼络的人才,这些就足够闫氏高看他一眼了。
“接着说。”
贯节愁得都快哭了,“没什么可说的了,就……就是那么回事儿呗。大人总让人把司空喊进来,然后还不放人走。人家要走,他还拽着不让走……”
闫氏眼前一黑。
“也就这些了,”贯节长久以来的压力爆发了那么一下,理智又慢慢回笼,胆子也重新变小了,“司空箭法好,身手也好,大人很器重他……别的,就没了。”
闫氏觉得脑壳疼,“依你看,司空对二郎……”
她得知道这件事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贯节挠挠脑袋,也是一脸操心的表情,“司空没家没业的,又是在大人手底下讨饭吃……他能怎么样啊。”
闫氏,“……”
合着还是她儿子厚着脸皮以势压人……
闫氏无力地摆摆手,“我喊你问话的事,回去别跟二郎提。”
贯节如释重负,磕了个头赶紧跑了。
刘嬷嬷端了杯热茶,小心翼翼地放在闫氏手边,“夫人,这事儿说起来也不算什么。二郎毕竟还年轻,身边又没有人……”
闫氏深吸一口气,“他也不小了。在京城的时候,老夫人肯定提过他的亲事,一直没消息,我还纳闷……”
看来还是他自己不想成亲的缘故。
原来凤随喜欢的是这个类型的,不但要长得好,还要能打,还要懂兵器懂机关……
刘嬷嬷是闫氏的奶娘,从小看着她长大,最知道她的脾气了。这会儿就忙着给她降火,“二郎既然没有说破,夫人也装不知道吧。正好,趁着二郎在这里,把他的婚事张罗起来。男人么,一旦成了家,就成了大人了。”
闫氏觉得她说的有理。或许凤随就是因为身边没有妻妾,才会把感情投注到一个值得欣赏的下属身上。
闫氏的心又定了定,“晚上过来吃饭的时候,我正好探探他的口风……你说张家的四娘子和杨家的二娘子,哪个好?”
刘嬷嬷笑道:“老奴看着,哪一个都好。主要还得二郎点头。”
闫氏开始琢磨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把人家小娘子请到凤府来做客,也找个机会让凤随偷偷看一眼。
或许他只是没有机会接触到合适的小娘子,闫氏这样一想,顿时觉得凤随的那点儿小心思也不算什么了。
再说,她只看见自己儿子眼巴巴的追着司空看个没完,可没看见司空多看她儿子一眼。说不定她儿子在司空面前还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闫氏的一颗心落回实处,开始盘算怎么跟凤随提一提他的亲事。
凤随一个白天都跟自己人在演武场上分组比赛,一群龙精虎猛的小伙子,在初春的冷风里厮打得浑身冒热汗。
他们要在燕州休整两天,等与辽人接洽的时间定下来,就要动身前往顺州了——也有可能是在顺州城外的某个地点。
凤随是名义上的副使,不但要协助张世良跟辽人沟通岁币被劫一事,还要跟钟饶携手,做好整个队伍的安防工作。
辽人那边还有一个耶律云机虎视眈眈……
所以轻松的日子也就这么两三天。
凤随也不想去约束手下,听他们议论起进城时看到的一家羊肉馆,就笑着说:“你们去吃吧,我还有事,就不去了。带贯节一起去,让他给你们付账。”
这就是他做东的意思。
一群人都笑着起哄。
凤随就看见贯节从远处走了过来,停在了演武场的外围,他在树下失魂落魄地站了一会儿,又抱着头蹲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