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水晶肘子的余晚晴猜到了萧翀的心思, 可水晶心肝的阮皇后这一回却没能猜中萧翀的来意。
这也怪不得阮皇后,主要也是因为阮皇后早上唤了余晚晴来套话,余晚晴一问三不知, 阮皇后便也因此而忽视了皇帝的怒火——在她看来:皇帝既是没把话往外说, 那就是不想闹大这事,想要给自己这个皇后留些颜面和回旋余地。
更何况,这下药的事情原就是可大可小,往大了说那是有害龙体,往小了说就是夫妻情趣。说到底, 这事本就是杜嬷嬷自作主张,她左右也不过是个治下不严的错, 只要把端正态度, 将事情与皇帝说个清楚, 再将杜嬷嬷拿去平息皇帝怒火, 此事想必也能了解了。
故而,阮皇后早上见过余晚晴后便也略略宽心,平心静气的等着皇帝过来了解此事。
果然,等到晚膳时, 皇帝便来了。
阮皇后心有成算, 面上却是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亲自上前去迎皇帝。
不得不说,阮皇后的确是个很谨慎、也很知道分寸的人。自昨晚上皇帝踢了香炉直接走人后,她便反省了自己因为顺风顺水而生出的轻慢心理,反是拿出来最郑重小心的态度对待皇帝。她心知皇帝不喜旁人碰触, 这时候也不会唐突,而是特意在两人之间留了一段安全距离。
她这样的小心,萧翀面上神色也稍稍缓了缓。
见皇帝缓了神色,阮皇后便打蛇随棍上,轻声道:“陛下可算是来了.......”
她说着说着,眼眶跟着一红。但是她却没有像往日里那样欲语先垂泪,而是强忍着泪水,这样的故作坚强反到是更添了几分楚楚。
只听她字字如珠玉,细声道:“昨晚上,凤来宫里出了这样的事情,陛下震怒,臣妾也真是羞得恨不能即刻死了才好。偏生陛下转身就走,臣妾连句辩解的话都没处说,只好在这等陛下过来........这一等就是一日一夜,臣妾这颗心就跟在油里煎着一般......”
不知怎的,听她说着“这颗心就跟在油里煎着一般”,萧翀就想起了余晚晴的煎蛋饼,还有她早前说过的煎牛排。
好在,萧翀素是稳得住起,哪怕神游天外,这会儿也能抬起眼,眸光沉沉的看了阮皇后一眼。
阮皇后只当他是嫌弃自己絮叨,连忙止住声,抬手拭泪,轻声道:“臣妾昨夜里查过事情,实是气不过,便罚杜嬷嬷在外头跪了一夜。只是想着如今陛下还未过问,总也得留她一口气留待陛下提问才是。陛下如今来了,可要提人上来问个清楚?”
萧翀深深的看了阮皇后一眼,语气淡淡的接了话:“夫妻一体,既然皇后已是查过问过,朕何必再问,就到此为止吧。”
阮皇后一肚子的话全给噎了回去,甚是憋闷,面上却还是不能不应下:“陛下信重,臣妾实是受宠若惊。”
萧翀只是问了一句:“那杜嬷嬷,你准备如何处置?”
阮皇后对于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当即便垂首道:“按理,杜嬷嬷做了这样的事,臣妾做主子的第一个就不能饶他。只是,臣妾幼失父母,杜嬷嬷待我如亲女,这些年也一直留在臣妾身边,兢兢业业,忠心不二。陛下,还求陛下看在臣妾的份上,饶杜嬷嬷一命,逐她出宫去吧。”
杜嬷嬷虽然忠心,可阮皇后如今已是看不上这愚钝老妇,所以才会把这下药的事情推到她身上。可杜嬷嬷到底也是阮皇后的奶嬷嬷,在她身边也有好多年了,她若真是一点旧情不讲,说不定反倒要叫皇帝不喜。所以,阮皇后才特意在皇帝面前求了这么一回,也显出自己这个主子的慈悲。
然而,萧翀却是挑了挑眉:“逐她出宫?”
话声未落,他已冷下声调:“她做下那般之事,你还要逐她出宫,这是想叫她把这些事都带去宫外吗?教天下人都把帝王家事当做嘴边闲话吗?”
阮皇后是真没想到这一处,此时忽被皇帝揪着这错漏冷声呵斥,脸色跟着一白,就连藏在袖中的手掌也不由握紧了,指甲在掌心掐出新月似的痕迹。
“杜嬷嬷到底是臣妾从阮家带进宫的旧人,此回出宫,阮家自是会留她养老。”她已是觉出皇帝的难缠,此时也不敢多嘴争辩,仍是低着头,语调小心而又恭谨,“再者,臣妾会另外再赐杜嬷嬷一副‘止音’,断不会叫宫闱私密外传出去。”
萧翀并没有立时应声,只是漠然看着阮皇后。
直到阮皇后额上渗汗,脸色转青,萧翀方才颔首应声:“行了,就这样吧。”
阮皇后终于松了一口气,几有死里逃生之感。
萧翀这才接着道:“朕此回过来,是有一事要与皇后商量。”
阮皇后已是心神俱疲,借着给皇帝奉茶的动作,稍稍掩饰了一下脸上那勉强的笑容:“陛下也说了,夫妻一体,有什么话陛下只管说便是了。”
萧翀也没有拐弯抹角,他道:“僖嫔侍驾辛勤,朕想升一升她的份位。”
阮皇后强笑道:“臣妾今早便见过僖嫔妹妹了,想着昨日陛下震怒,也是多亏了妹妹这样的体贴人在侧服侍。再叫她待在嫔位上,确实是委屈她了。只是,贵妃还病着,后宫里又只这么几个人,是不是太匆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