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榕的奶奶纪红彩总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
三个儿子都娶了媳妇后,二儿子因为在镇上厂里有份体面工作的缘故,就拉着小家子都去那边过活了,只除了逢年过节回来一大家子团聚,也就那热闹热闹忙不过来的时候二儿媳妇偶尔会帮忙干些活做几顿饭,其他时间都是老大媳妇和老三媳妇轮流着来的。
这不时甜甜被锁起来了,所有做饭洗碗屋里屋外的活都得由冯月红来做,也就难怪她心里不忿了。
纪榕小眼珠子转了一圈,眼见着冯月红只敢在这里小声嘀咕在婆婆面前做小伏低的模样,心里一阵好笑,得亏纪红彩可是村里出了名的泼辣婆子,才能镇得这人心各异的一家子无人反抗。
只是笑过之后心里又是惘然。
对于看过并且熟知剧情内容的她来说,面前所看到的场景就像一部开机到一半的电影,既定内容已经产生,本该演绎死亡的演员突然产生反抗意识,剧本难道会因为一个人的罢演而改变内容吗?
在这部里,同女主作对的人最后没哪个有好下场的。
偏偏她所穿的这具身体,这一家子可以说是时甜甜午夜梦回的噩梦,现在一个个蹦跶得有多欢快地羞辱女主,未来得到的报应就会有多惨烈。
想到自己未来可能面临的命运,纪榕有些难过。
-
冯月红做好了饭,家里在外面干活玩耍的人也基本都回了来,大人小孩的围坐在一起,看起来热热闹闹的。
纪榕坐在一张用木头打起来的凳子上,小短腿悬在半空一下一下晃悠着,看起来有些肉感的爪子扒拉着指甲缝里的污垢,却是在悄悄观察着这家子。
坐在最上面一看就是主事位的是说一不二的奶奶纪红彩,她旁边三十出头五官周正看起来很严肃的应该是大伯纪军,然后是大伯的大儿子纪进福,小儿子纪进宝,二女儿纪青团......
“哎哟,爷爷的小榕榕饿坏了吧?”纪榕感觉到一只宽厚温暖的大手抚上自己有些乱糟糟的脑袋,她不由得咧开嘴露出腼腆羞涩的笑容。
这是她爷爷姜常清,老人家穿着磨得袖口开缝的深蓝色中
山装,额头眼角的皱纹随着他的笑容展开,和纪榕看过之后先入为主以为的模样十分不同。
晚饭吃的是杂粮粥,加了大半锅麦片和大半锅水的锅里几乎看不到多少的米粒,还有青青翠翠焯过一遍水一点油星子不沾的野菜叶,纪榕看得暗暗咋舌,明明记得里纪家是个还算过得去的家庭,怎么会贫困到这种地步?
纪红彩注意到了众人的目光,有些不高兴了,哼哼了两句:“咱们家因为老三的事花了不少钱,以后可得省吃俭用了。”
纪红彩向来是家里分食的,碗那么大的汤勺一勺子下去,沿着锅边捞起来的满满当当的粥先给了自己。
其次是大儿子,一个一个顺着排下来,轮到纪榕手上的时候只剩下一碗稀得可以的杂粮汤。
纪榕个儿小,手上虽然有些肉窝窝,指节却也是短短的,端着足有她半张脸大的碗显得滑稽得很,她也不像同龄的纪进宝一样闹着要大人喂才肯吃,就拿着个小勺子一下一下地扒拉着粥。
空空荡荡的胃里因为进了粥而变得暖暖的,饱腹的感觉让纪榕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找到了一点真实感。
“乖榕榕,别顾着喝粥,吃点菜。”姜常清看着小团子一口一口喝着粥,全然顾不上嘴边沾的粥粒的模样,忍俊不禁,忙给她夹了一筷子咸菜。
几个孙子里他最稀罕榕榕这个小不点,一是因为小丫头刚出生就没了娘招人心疼,二则因为小姑娘的乖巧懂事不闹腾。
农村里多是自己腌的咸菜,这东西拿外面卖也便宜得很,纪家每年都会腌上一大罐,想吃多少有多少。
纪红彩拿着大碗一边大口大口地喝着粥,一边斜眼看向那爷慈孙乖的模样,不屑地冷哼,“不过是个赔钱货,养大了就别人家的还能给你养老不成……”
纪进福正一口粥一口菜吃得欢快,才不管桌上其他人的脸色。
冷不丁肚子被人突然捅了一下,呛得他一口粥差点没喷出来,纪进福怒目一睁,正欲发火,就看到亲妹子冲着自己一直使眼色。
他摸了摸脑袋疑惑不解,感觉到对方伸到桌子底下的手一直拽着他指着什么,纪进福恍然大悟。
“奶,您吃菜。”纪进福连忙给纪红
彩夹了一筷子菜,又福至心灵加了句:“孙子以后孝敬您。”
纪红彩这才露出笑意,咧开嘴露出一排发黄发黑的牙齿,不知道从哪摸出来一个鸡蛋,“哎,奶的乖孙哟……”
纪进宝在一旁看得不乐意了,摆脱掉亲娘喂过来的粥,张着嘴任由口水流淌过下巴浸湿了一片衣襟,指着哥哥手里的蛋,“奶…奶,小宝…蛋…奶……”
纪进宝如今三岁,比起纪榕还得小上一个多月,话还没学利索,只能几个字几个字往外蹦。
冯月红瞬间被吓到了,连忙抓住小儿子乱指的手,“娘,小宝还不懂事,您不用搭理。”
家里养了几只下蛋的鸡,平日里蛋全是由婆婆纪红彩把着,她爱给谁给谁的,最不喜欢别人跟她伸手拿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