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大热天突然闪过一道闷雷,又好像有人当头给了他一棍,他整个人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之中。
他妈虽然没有明说,可是他知道他爸一定是因为他双腿被截肢,所以才抛弃了他们。
杨志军大受打击,那是一种心如死恢的感觉,明明他没有大喊大叫发泄,可他苍白的脸,额头上鼓起的青筋无不泄露他此时崩溃到极至的心情。
其他病床的人一声不吭,只是无不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这母子俩。
陈婷梅握住杨志军的手,“你……你别这样。你要是伤心,就哭一声吧,不用顾忌那么多。”
江舒涵叹了口气,握住他另一只手,“虽然你爸离开了我们。但是你还有妈,妈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陈婷梅也定定看着他,“你还有我,我也会永远陪着你。哪怕为了我们,你也要打起精神。”
杨志军就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他两只眼睛无神地看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到了饭点,江舒涵到医院食堂买饭。
杨志军刚做完手术,需要加强营养。江舒涵定了带鸡腿的盒饭还有一锅鸽子汤。
杨志军丝毫没有胃口,陈婷梅只能给他喂饭。
杨志军木呆呆,就像木偶似的,由着陈婷梅摆布。江舒涵瞧见,叹了口气。
要是婷梅也走了,他会不会还像前世那样大受打击呢?
江舒涵忧心忡忡,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江舒涵匆匆忙忙吃完,去玩具厂提交辞职申请。
会计已经知道她儿子出了事,也知道杨建国抛下他们母子跑了。会计对她辞职一事有些不解,“你辞职了,你儿子怎么办?”
这年头没钱寸步难行。杨志军已经不能动了,她再辞职,哪还有经济来源。母子俩拿什么过活。
这会计是个老大娘,也是一片好心。
江舒涵叹气,“就因为志军不能动,我才要换个工作。”
她肯定是不会做这种毫无技术含量的工作。
做她的本职工作也不合适,别说外语了,她这副身体连汉字都不会写。
会计见她要转行,想想也是,志军不能动,可不就得她随时跟在边上伺候吗?既然她已经打算好了,也就同意了。
这会计倒还是个心善的,很同情她的处境,将杨建国剩下的十几天的工资也结给了她。
按照规定杨建国其实算是无故离职,剩下这十几天应该没钱。
江舒涵谢了又谢。虽然钱不多,但是患难见真情,这世上好心人还是不少的。
领完工资,江舒涵又去杨志军所在的汽车总站帮他辞职。
领导得知杨志军双腿被截了,连连为他可惜,多么好的小伙啊,工作又勤快又努力,怎么就突然发生这么悲惨的事了呢。
领导从兜里掏了一百块钱,他要上班走不开,也没时间去医院看杨志军,这点心意请她一定要收下。
江舒涵推辞不过,只能收下了。
领完工资,江舒涵回了出租房。
房东瞧见她回来了,问起她儿子情况,江舒涵一一答了。
房东叹了口气,主动跟她说,她这间房不加房租了,还按照以前的给,江舒涵再三向她道谢。
送走房东,江舒涵打了瓶热水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昨天加今天,她都在外头跑来跑去,弄得灰头土脸,躺了那么多汗,都有味儿了。
换完衣裳,张素珍过来看她,她显然还不知道江舒涵已经辞职的事儿,还热心给她介绍护工,“这个护工便宜,有他照顾,你白天上班也能轻快些。”
江舒涵哪怕再不懂行,也知晓护工和原身的工资差不离。张素珍怎么会想到给她介绍护工呢。
张素珍拍了下大腿,“我跟你说,这人以前是个聋子。不识字,现在还不怎么会说话。”
有句老话叫十聋九哑。如果听不见,自然就不知道别人在说什么,所以自己也无法开口说话。这无关声带受不受损。
“这人就是靠给人当护工,自己攒钱买了助听器,现在正在学说话呢。他工资比正常人低,你要不?我也是听我大姐说的,她那房东就雇这个护工。护理得挺不错。而且都是男的,不用不好意思。”
这也正是江舒涵所想的。
杨志军毕竟是个男娃。她要是原身,帮自己儿子端屎端尿,也没什么好尴尬的。可她只是一个代理,做起来总有些别扭。
江舒涵还真心动了,“一个月多少钱啊?”
“只要三百。是不是挺便宜?”
是挺便宜的。居然还没原身的工资高,江舒涵还是有些想不通,“他只领这么点工资,他再交个房租,好像不剩什么了呀。”
张素珍拍了下大腿,“哎哟,瞧你这话说的。护工哪有住自己家的。你不得给他安排个床啊。要不然怎么能叫护工呢。一天二十四小时护着,那才能叫护工啊。而且不仅包住还得包吃。等于这三百块钱就是他的净收入。”
感情这三百块钱还是全天的。那包吃包住倒也挺合理。
只是……江舒涵瞅了眼这个不足十平的房子,两张床一横一竖摆着,中间隔了个帘子遮着,夹角的地方摆着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