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怫和黄曼真不在一个课堂上,只隐约听到了哭声,却不知出了什么事,还是放了课,回到雍容院后,裘怡才对她提起来。
“这是出什么事了?”裘怫不由得大吃了一惊,难得的追问了裘怡一句。
因今儿有课,裘怡还没来得及去探听,因此一问三不知,直到第二天,她才打听了来,一五一十的向裘怫学舌。
这简直就是无妄之灾。
裘怫听了,心中阵阵惊悸,太可怕了,申氏也是位堂堂的伯夫人,怎么能这样的算计一个孩子,旋即又心生悲哀,在这伯府里,果然是要处处小心,步步留神,得亏她有苏氏这个嫡母,而苏氏又是太夫人的心头肉,否则,天知道申氏这回算计的,会是黄曼真,还是她?
她真心不敢想。
再没有比现实更会教人成长的,哪怕事情并不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也足以令裘怫如长一智,可惜人小言微力弱,面对现实的残酷,她也无力去改变什么,只能托了人给黄曼真送了一盒点心,还有自己绣制的香囊一只,算是没有白白相识一场。
黄曼真收到后,禁不住又哭了一场,回头就将自己最新的一副画做为回礼送了来,还附了一封长长的信,竟是将那日的经过详细告诉了裘怫,最后殷殷叮嘱裘怫千万小心,莫再蹈她的覆辙。看来这小姑娘被送回去后,终于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信里虽然没有直接说申氏的坏话,可言里言外的意思,是再明白不过了。
裘怫看了,也只能叹气,这姑娘若是早能多留个心眼,被骗出来时就发现当时走的路不是往黄氏院子的方向去的,兴许就不会中计了。
再看黄曼真送来的画,也是一副小方,画面留白极多,只在右上角垂下几条柳枝,两只黑羽白肚皮的燕子正穿枝而过,画面虽然简单,却极富意趣,用笔也流畅,比之她初见黄曼真时,所见的那一枝斜梅,画技又明显更进一层,可见这小姑娘是真的极有天赋。
“可惜了……”
离开了伯府的闺学,以黄家的底蕴,恐怕是请不到什么好的丹青教习,只怕黄曼真空有天赋,却再无精进的可能,毕竟,天赋再好,无人指点,也难寸进,有时候独自摸索三五年,也不如先生一句提点来得容易。
裘怫叹了又叹,心中再度泛起难受之意,时俗送别多折柳,故而柳枝又有别离枝之称,黄曼真这一副画,竟如箴言,忍不住抹了抹眼角,教葛覃取来笔墨,照着黄曼真的小方,仔细描成了花样子,然后思忖了片刻,在左下角提了一句“伤心且付别离枝,双燕嬉归旧窠里”。
绣之成帕,又交人给黄曼真送了去。
黄曼真收了,看着绣帕上的提句,感受到裘怫的劝慰之意,禁不住又哭又笑,道:“我在伯府两年多,却也没有白过,总算交了一位知己。”
于是小心的将这方绣帕收好,便当遇到什么难受之事时,就把它取出来瞧一瞧,心情总能缓解上一二。
然而这件事并没有过去,黄氏听说了自家侄女被太夫人赶了回去,而罪魁祸首却是申氏,怒极之下,竟闯进申氏的院子里,闹了个鸡犬不宁,还差点抓破了申氏的脸。
申氏才被太夫人不留情面的当众训斥,威信扫地,正愁不知怎么把威信给捡起来,黄氏正好送上门来,就被申氏抓了立威,命仆妇抓着黄氏,回手狠狠甩了两巴掌,然后直接将黄氏押回了自己的院子,并命人把在外面和狐朋狗友鬼混的苏二老爷给叫了回来,以长嫂的身份,让他好好管教妻子。
苏二老爷被申氏说得满面通红,只觉得脸都没地儿摆了,回去后自然是抓着黄氏撤气,夫妻俩又大闹了一场,黄氏吵不过,又打不过,气得直嚷嚷要跳井,说什么“她要当婊子,怎么不拿自己的女儿去勾搭男人,可着亲戚家的姑娘往死里坑,这是不拿亲戚当亲戚,合着只她的女儿是金贵的,别人家的女儿都是八大院里出来的……”
这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还连带着把伯府的亲故们全都带了进去,打击面太广,这要是让亲朋故交们听了去,伯府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没脸做人了。于是原当是黄氏占理的事儿,硬是让黄氏给整得没理,太夫人听说了,当场大怒,这回已不是禁足了事,而是直接将黄氏给关进了祠堂旁边的院子里。
那院子紧靠祠堂,原就是用来关犯了错的人面壁思过的,院墙砌得比寻常的墙高出近一半,四四方方不见其他,只有头顶一片狭窄的天空,院子里不植花木,只有野草杂生,屋里更是什么都没有,四面墙加个屋顶,唯一的装饰就是爬满的蛛丝。
黄氏被关了进去,除了一床被褥,两身换洗衣裳,什么都不准带进去,吃喝用水每日都有下人送进去,但洗换什么的得黄氏自己动手,服侍的下人一个也不能带进去。这样的环境,不用多久,活生生一个好人都得被关疯了。
初初几日,还有人能听到黄氏在里头哭嚎大骂,又过几日,便只闻求饶认错,再过几日,便是悄然无声了,若不是每日送进去的吃喝用水都在消耗,只怕都以为人已经死在里头了。
黄氏的下场,着实让伯府上下都为之胆寒,申氏这威,倒真是立了起来,然而下人们对她却再无往日的敬,独剩下了怕。太夫人这回没有打压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