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冷淡开口:“只要我想,有万种方法能让你生不如死。”
“你若是想证明自己多厉害,”白楚蹙眉揉了揉喉咙,清柔的嗓音略微带着些许沙哑,“不必来我跟前卖弄。”
“欺负一个不会武的女子,并不能显出你是多令人畏惧的强者。”
要说刚才还有所收敛,这句话就是明晃晃的嘲讽了。
他一怔,刚涌上心口的怒意触及她纤长白皙脖颈上的红痕,下一秒不知为何消散地干干净净。
以往当面辱骂他的人不知凡几,“卑鄙”、“残酷”、“暴戾”等等,几乎是家常便饭,哪怕起初还有些愤怒屈辱,到今日也习惯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何必同他们计较呢。
但眼前的女子确实不同。
她说的对,他并不是来杀她的。
此处到底是端敏长公主的住处,他胆子再大也不敢轻易挑战圣上的底线,只是想借此吓住沈家三少夫人,若是能趁机拿捏出什么把柄好为日后所用就更好了。
谁知道,人人都说怯懦平庸的白家庶女还有这样一面。
黑衣人目色暗沉,从方才波动的情绪中平静下来,审视地看着她,“你是谁?”
“阁下大费周章来找我,却不知道我是谁?”白楚轻笑道,“我倒是能猜着您的来意。”
“你自认手段通天,却只凭一面之词就给我定了罪,实在让我无法相信你是什么厉害的人物。”
“但凡您能拿出点真凭实据来,我自然认罪,任凭您处置,若是不能,就当您欠我一个人情,如有所求,不可推拒。”她笑眼弯弯,澄澈的明光中显出一丝挑衅,“三日为期,英雄敢赌么?”
“英雄”二字隐隐约约加重了字音,戏谑调笑。
许久未有的冲动激流淌过心间,令他脱口便应承下来:“好。”语罢,黑眸中有添了几分深意,“你知道我是谁?”
“我说我知道,您信么?”白楚仿佛恶作剧般地笑道,“要是不信,可以加注咱们再添一个赌约啊。”
黑衣人一时语塞,冷眸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既然如此,我会寻机会再见你,若是你想以此设下什么瓮中捉鳖的计策,大可不必,你如果是真的知道我的身份,就该清楚,就算沈府上下发现了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他返身的一瞬间,白楚出声叫住了他:“欸,等等……”
黑衣人冷冰冰地开口道:“什么事?”
白楚默默地坐到床边,笑容友好,泛着水光的眼眸直直看着他,眼尾一点朱砂痣将整个画面都点亮了:“您走之前能帮我把窗阖上么?我真的有点冷。”
“……”
黑衣人手指一动,支撑着窗、有婴儿手臂大小的小木杆突然从中间断开,窗当即向下阖上,一点缝隙都没透出来。
他双手覆在身后,居高临下地望了她一眼,才大大咧咧地打开正门,往上一跃,咻地一声消失在黑夜中。
白楚一惊,“等等!你没关门啊!”
……
“少夫人,您身上好像有些发热。”双喜拧眉担忧地说,“都怪奴婢,昨夜忘了给您绞干头发再睡了。”
白楚虚软无力地窝在温暖的被褥中,“不怪你。”
还不是那个没素质的小贼,破门而入就算了,临走还不记得把门给带上,会武功了不起啊,总有一天她要让他尝尝入夜凉风的滋味。
双喜只以为是白楚有意宽慰她,感动的两眼泪汪汪:“少夫人,您对奴婢太好了。”
白楚瞥了她一眼,浑身上下的疲累感令她困倦地闭上了眼,懒得多解释。
双喜忧心忡忡地望着面无血色的主子,心里实在焦急,方才府医前来诊过脉也开了药方,她心里不放心,想着要亲自盯着那壶药熬煮出来才能放心。
可她离开,主子身边就没有能信任的人了,双喜踌躇间,忽然听外头禀报说是三少爷来了,双喜心头一松,赶忙迎了出去,才发现不光是三少爷,二少爷也在。
“奴婢参见二少爷、三少爷。”
沈瑜之率先按捺不住,焦急地出声问道:“听说楚华病了,请府医来看过了么?怎么个说法?”
双喜俯身禀报道:“回三少爷的话,府医说少夫人是情绪波动过大,气血两虚,心阳不振,加上不小心风寒袭肺,受凉发起热来,要好生休养,舒神怡心,才能尽快康复。”
闻言,沈瑜之担心白楚是被柔嘉郡主与白音华的事给吓着,更站不住了,绕过双喜就往里屋走去。
他是走了,沈玧之却是落后一步,问双喜:“你主子现在精神如何?”
双喜迎着他温和平静的目光,不知不觉就把实话抖搂了个干净:“少夫人刚醒,如府医说所说,奴婢在少夫人高热昏睡时候,小心地换了一宿降热的帕子,少夫人吉人自有天相,再次醒来,已经好多了。”
沈玧之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突然想起还有要事要办,就不多打扰瑜之和楚楚了。等回头他们说完事,你问过楚楚,若她身子还好,就托信给我。”
“一家人,总要上门拜访一下才能放心。”
他身着一身青色锦袍,面相俊美,笑容可亲,风度翩翩仿佛遗世而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