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渊的话音刚落, 就听见封昱轻笑了一声,“这倒是实话。”他右手成拳撑在嘴边, 一双桃花眼眯起看向封焱, 颇有几分傲慢。
哪怕封昱什么也没说, 可那双眼睛分明是在说:你的母妃就是个以色侍人的主。
两人这一搭一唱,倒把封焱气了个半死。可这两人,一个是大夏朝的储君,一个是静安侯的独子,谁都得罪不起,因此封焱只能狠狠一甩袖子, 丢下一句“咱们走着瞧”, 便往马球场走去了。
封昱暗自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沈临渊,视线在略过越无端的时候停了一瞬, 接着笑着对沈临渊说:“那我们也走吧。”
说完,他才再度望向越无端,脸上的笑热切了些。
“先前就听说如今的侯夫人端庄大方,今日瞧见兄台一表人材的模样, 孤就知道所言不假。只是……”
他的目光顿在越无端扣在轮椅背上的手, 眯起眼, 意有所指道:“如今兄台也是侯府的二少爷, 怎么还做些小厮做的事。”
沈临渊的眼眸一下子冷了下来,他狠狠将腿上的狐裘挥到了地上,几乎是在顷刻间, 周身就萦绕起了阴鸷暴戾的气息。
“我倒是不知,太子殿下还关心着我静安侯府内的事情。”沈临渊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封昱只看了他一眼,仿佛对他的话恍若未闻,笑了笑后,便再度将目光望向了越无端。
哪怕平日里,封昱再和沈临渊打闹,太子就是太子,是君,而侯府世子再嚣张跋扈,也只是臣,两人之间横亘的从来都是一道深渊。
沈临渊可以无所顾忌地和封焱撕破脸皮,却不能在明面上和封昱把脸皮撕破。
在这一瞬间,越无端望着封昱脸上那股从骨子里透出了傲慢的笑容后,突然有些彻骨的寒冷。在眼前这个人的眼底,有些人生来就是下贱的,哪怕他愿意给予你一丝恩情,在他心里,这也是高高在上的施舍。
那双清润的眸子一下子就冷了下去,越无端朝着封昱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接着不卑不亢道:“太子殿下多虑了,小民是乡野出身,没什么是做不得的。更何况……”他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略略勾了勾唇角才道:“世子现在是小民的兄长。”
明明现在越无端的母亲已经成了侯夫人,他也一跃成为侯府的二少爷,可他仍然自称小民。看似态度谦恭,却带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封昱挂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原地,眼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仿佛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温润如玉的青年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越无端说完后,就自然地蹲在了沈临渊身前,捡起地上的狐裘掸了掸,接着温柔地盖在了对方身上,清润的眼眸望向沈临渊,轻声道:“我们走吧,兄长。”
沈临渊似乎愣了愣,紧接着他便笑了起来,那笑太灿然,那些萦绕在他身边的暴戾顷刻间化为乌有,他的心情看起来好极了,素白的手指抚过身下的狐裘,他低低地笑了几声,才道:“好。”
末了,他又转头看向封昱,异常欠扁地补了一句:“呵,看来殿下的美意无人受用了,我和家弟就先走了。”
语毕,两人相携而去,一玄一白两个截然不同的身影,此时竟然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封昱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薄唇微张,一声完全不同于他“谦和端方”的句子从他的嘴里吐了出来。
“不识抬举。”
等沈临渊和越无端来到马球场上时,球场上正在进行着热烈的比赛,马蹄沓沓,风声飒飒,飞扬的尘土伴着高昂的欢呼声,让人热血沸腾。
长公主方才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大夏朝是在马背上打下的江山,身为他们的后代儿女,确实不该堕了先祖的威名。
沈临渊身为静安侯世子,座位自然在上座,等坐下的那一刻,球场上也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声。原来,是红队拔得头筹,先进了一球。
如今在台下比赛的正是长公主府的家仆,分为红蓝两队,比赛时长一共两柱香的时间,先进三球者胜。不过光看比赛自然失了几分趣味,因此长公主也设下了□□,如今一柱香时间未到,红队已然先进一球,那些买了红队胜的显贵们也是忍不住激动地喝了声彩。
沈临渊来的比较晚,还没下注,不过这样的热闹场面自然少不了他,只看了片刻,他便勾起唇角,从腰间解下一个沉甸甸的钱袋,瞧也不瞧,就丢给了一旁的小厮。
“蓝队下注。”
封焱就坐在他的旁边,听了沈临渊这话,便是忍不住嗤笑出了口,指桑骂槐道: “明眼人都知道红队稳操胜券,偏偏有傻子买蓝队。”
此言一出,四周的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一瞬,就连首座的长公主都不悦地皱起了眉峰。
沈临渊掏了掏耳朵,转头问越无端。
“好弟弟,你方才可听见有人说话了?”
越无端坐在位子上,神色不变,就连眉眼都未抬。
“并未。”
封焱气得脸色一沉,正想再说些什么时,长公主却沉着脸拍了拍桌子,这是真的动了肝火了。
封焱的身子一顿,脸上的表情甚是好看,他死死咬了咬牙,最后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