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乞…咳咳,燕大侠,这身衣服是夫人让我送来的,是我家老爷生前穿的。”
隔着一道屏风,红玉把衣服放在凳子上。
屏风里头,浸泡在浴桶内的男人,闹出巨大的动静,水花四溅。
“嗯,我还需要一桶水。”燕赤霞看着很快变浑浊的浴桶,以及水面倒映出的模样,摸了摸他脸上浓密的胡子,“对了,还有刮胡刀。”
红玉冷哼了一声,从房中退出来,不屑地嘲讽:“切,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一个乞丐,就算穿了龙袍也还是乞丐!”
东西送到燕赤霞房间,红玉退到院子里打苍蝇,顺便等燕赤霞收拾干净,再带他去找苏芮。
燕赤霞又要了一桶水,还要了香胰子,牙刷,搓澡布,要求一个接一个,直把红玉气得牙痒痒。他洗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总算舍得从房里出来。
红玉早等得不耐烦了,听到房门吱嘎一声推开,还没抬头嘴巴就先向燕赤霞放矢。
“你个大男人,洗个澡竟然花了一个时辰,你怎么不在里面过年,要是让我家夫人等急了,你……”红玉抬眼看向放门口,滔滔不绝的声音戛然而止。
房间里,穿着一身浅灰色儒衫的男人,正用一根黑色的腰带,把宽大的袖口缠紧。衣服对他来说有些小,衣襟微微敞开,露出一片结实的小麦色的皮肤。满头湿发随意扎成高马尾,发梢还在在滴水。几缕凌乱碎发滑落,为他剑眉星目,硬朗的五官增添扑面而来的狂野和不羁。哪怕穿着一身飘逸的儒衫,也掩饰不了他与身俱来的阳刚之气。
这还是刚刚进去房间,那个邋里邋遢,蓬头垢面的乞丐吗?
红玉咽下口水,一时语塞。
苏芮回到院子已经有一会儿了,她换了身衣裳,直接来到灵堂。王伯远的棺椁还停在灵堂中央,棺盖还未封死,好在天气还不算热,要不然肯定能闻到尸臭了。
几个丫鬟下人跪在一边,不时往火盆里丢几张黄纸,哀哀戚戚,哭一会儿,歇一会儿。
“你们出去吧,让我安安静静送老爷一程。”
丫鬟下人陆陆续续退了出去,檀香缭绕,挂满了丧幡花圈和麻布的灵堂内,只剩一身雪白衣裙,漠然地站在棺椁正前方。
“夫君,妾身已经把那个疯乞丐请来了府上,”苏芮拿起几根香,在燃烧的白色蜡烛上点燃,一阵妖风吹过,丧幡狂舞,银铃大作。
王伯远的灵魂很兴奋,苏芮感觉得到。
“不过……”她拉长语调,将点好的香,插进香炉,“他救不了你,所以,你还是安心地上路吧。”
刺啦一声,灵堂里所有的蜡烛瞬间被风吹灭,光线陡然一暗。阴冷入骨的狂风席卷而过,掀翻了桌上的香炉和贡品,将周围摆放的花圈,也吹得乱七八糟。
苏芮躲开向她砸过来的烛台,身体摇摇晃晃退了两步,余光瞥见角落里,一道黑影渐渐凝聚成型。
这次她没有再装作看不见,而是惊喜地捂住嘴巴。
“夫君?”
“你终于看见我了,我要还阳,你去求那个乞丐救我。”王伯远渐渐露出真容,他除了还保持着临死之前的模样外,白纸一样的面颊上,多了丝丝缕缕宛如经脉般的黑线。
而他浑身的黑气,也越来越浓郁了。
“我已经求过对方了,但是并没有什么用。既然你能现形,何不自己去求对方呢?或者你给王家族人都拖个梦,让大家都来求他,人多力量大,没准他就愿意救你了呢?”
“你说什么!”王伯远瞬间来到苏芮面前,冒着黑烟的大手,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厉声责问:“你根本不想让我还阳是不是?”
王伯远算是看出苏芮的想法,也因为失去了最后还阳的机会,而显得格外暴躁。
他掐着苏芮的脖子将她抵在墙上,用震耳欲聋的声音发出最后一次警告。
“你给我不惜一切代价地去说服他,哪怕付出全部家产,甚至是你的性命和身体,也要让他救我还阳。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王伯远的眸子慢慢变红,如今他的生魂全部被死气和戾气熏染,已经是个恶鬼无疑。
他凑到苏芮面前的那张脸,不止狰狞,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尸臭。
苏芮紧皱眉头,这对于原身来说可能是威胁,但对于她这个活了好几辈子还当过吸血鬼的老妖怪,那就是找死的信号。
她将握在手里好半天的桃木簪子,直接扎进王伯远的眉心。
只听他惨叫一声,化作黑烟消失,那只桃木簪子则掉落在地,红色的木头,已经变成了焦黑。
桃木簪子是王伯远以前送给原身的,对方在桃园里随手掰了一根桃树枝做成簪子,她却当个宝,临死都要握在手里,带进坟墓。却没想到王伯远从头到尾都是个人渣,对她从无半点真心。
既然如此,这定情之物现在正好趁机还给他。
“贱人,你敢害我。”
王伯远的吼声振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