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芮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原本她的身体的确有些虚弱,但是已经在康复之中。自从把王伯远糊弄了一顿,让他有变成恶鬼的趋势之后,她的身体突然就垮了。
天气渐渐暖和,丫鬟下人们都换了单薄的春衫,她却还要裹好几件棉衣。仅仅只有两天的时间,她的脸颊就凹陷下来,整个人瘦脱了形。眼底一片青黑,面上毫无血色,显得一双眼睛又大又黑,看上去就像个单薄的纸娃娃。
“夫人,咱们要不去找个道士或和尚来念念经吧,连大夫都说你身体没事,可是人却眼见着瘦下来,您指不定是碰到什么脏东西了。”琼枝给苏芮加了一件兔毛大氅,满脸担忧掩饰不住。
苏芮撑着沉重的病体坐在桌边,一杯热茶送到她的手上,很快便又冷了。她看着茶杯,长睫毛轻轻眨了几下。
今天是王伯远的头七,也是他还阳的最后一天。
如果她再不出门去找那个乞丐,恐怕今天也是她的死期。
“也好,你去小寒寺请几位师父过来,正好今日夫君头七,假如他真的无法还阳,也有人替他超度。”苏芮说完这句话,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她好像泡在了粘稠的液体里,呼吸越发不畅,憋得面色通红。
苏芮勉励支撑,扶着桌子站直身体,叫住了正要离开的琼枝。
“出发之前,让管家替我安排马车,我想去东大街,再找那个疯乞丐试试。”
苏芮这句话说出口,萦绕在她周身的低气压一下子化作无形,除了身体还感觉到森冷入骨,那股沉重的感觉也瞬间消失,呼吸渐渐顺畅。
东大街。
一辆豪华的马车在街头停下,车夫将帘子打开,丫鬟扶着娇弱的女人慢慢从车里出来。
三月的天已经渐渐暖和起来,但女人身上却披着兔毛大氅,仿佛外头是寒冬腊月一样。视线集中过去,再仔细一看,众人发现那人竟是前两天在街上晕倒的王家夫人王陈氏。
“王夫人怎么一下子瘦了这么多?”
“就是啊,前两天看着虽然憔悴,但还有个人样。”
“男人死了,又没个孩子,我看她也是没盼头了。”
“说得也是,真是个可怜人啊。”
众人看向苏芮的目光,多了一丝同情。
苏芮没有理会,让丫鬟将她扶到柳树下。
疯乞丐还在躺在那儿,似乎从来都没有挪过窝。
苏芮朝丫鬟使了个眼色,对方便将一坛美酒打开泥封,放在乞丐面前。
酒香很快蔓延出来,看不出是活着还是死了的乞丐,鼻翼煽动了几下,噌得坐起身。
“十年的女儿红,好酒啊!”他拿起酒坛,往嘴里倒得动作进行到一半停了下来,乱糟糟的长发下,锐利的双眼逼向苏芮。
“你怎么又来了?”说完这句,乞丐将苏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视线在她脖子上那个无法消除的黑印上看了半天,得出结论。
“哎呀,你要死了。”
“你才要死!你全家都要死!”丫鬟将酒坛抢了回来,气得破口大骂。
乞丐看着被抢走的酒坛,舔了舔争夺过程中泼在他手上的酒水,不争气地咽了口口水。
早知道他该先喝了再说话。
苏芮看出他的想法,笑着对丫鬟道:“红玉,把酒给这位侠士。”
十年陈酿失而复得,乞丐迫不及待饮了一口,生怕又叫那泼辣的丫鬟给抢了去。
苏芮在旁边暗自发笑,因为交代了琼枝去小寒寺,琼枝担心别的丫鬟不机灵,特地把她的小徒弟找来顶岗。这孩子年龄虽然不大,但跟琼枝个性一模一样,是个不能惹的小辣椒。
看着乞丐喝了她的酒,苏芮这才接上了他先前说得话,一脸淡定的说:
“侠士,我的确快死了。”
乞丐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怎么,你这是临死之前,来求我去帮你丈夫还阳?”
苏芮摇摇头,眉眼温柔下垂,掩饰住眼底真正的情绪。
“妾身已经让丫鬟去小寒寺请了大师来替他超度,想来人死不能复生,妾身也不该逆天而为。往后妾身愿意初一十五茹素,抄经诵佛,为夫君祈祷,希望他以后能投个好人家……”做牛做马做猪做狗。
“……”乞丐没有接话,脏兮兮的手指,搓了搓他分叉的胡须,眼中带着一丝探究。
苏芮接着道:“妾身这次来找你,是因为家中近来总是怪事频发,恐有邪魔妖祟作乱,所以特地来请侠士替我除妖。当然,最重要的事情,救我一命,我现在还不太想死。”
“……你不想死?我没看出来。”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能好好活着,谁又想死呢?”苏芮停顿片刻,等乞丐将一坛酒喝得差不多了,继续说道:“先前张道长提了您的名头,想必您的身份肯定不凡。如果您不嫌弃的话,妾身家中的酒窖里,还有几十坛陈年佳酿。当然,我知道光拿酒当报酬,委实有些寒酸。侠士如果喜欢喝酒的话,妾身愿意送你一座酒楼,从今往后,您想喝多少酒都行。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