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诏现下在何处?”
“奴才逃出宫前,将遗诏藏在了勤政殿匾额之后。”
除了薛英,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了那枚匾额。谢敏对着匾额一抬手,掌风之下,匾额震了一震,一封封存的诏书掉了下来,被谢敏稳稳接在手中。谢敏过目后,神色凝重道:“这确实是先帝的笔迹和大印。”
崔敛猛地转向奚容:“这怎么可能?!”
“呵……”奚容面目狰狞地笑了起来,“林太医是早就预料到了今日,所以才事先伪造了一份先帝的遗诏么?”
“放你的屁!”吴战痛骂道,“连谢大人都说这份遗诏是先帝亲手所写,你们还有什么话要说!”
萧玠双腿一软,险些坐倒。奚容出手扶住了他。“莫非,你们所谓的先帝的遗诏就是立六皇子为储?”奚容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先帝何其英明神武,如何会把大瑜的江山交给一个心智不全的皇子?林太医,你要伪造,也至少伪造得合情合理罢?”
谢敏摇了摇头:“诏书上说,先太子萧琤乃继承大统唯一人选,断不可废。”
李潺立刻道:“先太子的母妃陈氏曾犯下祸乱宫闱,欺君犯上的大罪,而先帝只是将她废入冷宫,没有将先太子牵连进去,可见先帝对先太子寄予厚望。先帝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现出废太子的意思,怎会突然说废就废,其中必有隐情。”
一股凉意攀上心头,奚容依旧挺着脊梁,站得笔直。他是身体残缺之人,可他比勤政殿上任何一个男人都高,他看所有人都是俯视。
这些人除了一具完整的身体还有什么。谢敏,一条死脑筋的走狗;崔敛,迂腐顽固的老不死;恒亲王,私心暗藏,还以为藏得很好的蠢货。
而他,他是天子的兄长,他体内流着天子的血,他凭什么不能俯视他们?
至于林清羽……呵,林清羽。
萧玠哭着拉住他:“阿容,阿容你怎么不说话……”
奚容猛地甩开萧玠的手,嘴里含着血腥,指着林清羽道:“恒亲王,谢敏,你们还愣着作甚?是信了他的话吗?先帝病重时,太后和林清羽待在他身边的时间不知比皇上多多少倍,究竟是谁逼先帝写得遗诏,你们看不出来么!”
“这么说,是要动手?那赶紧的,别废话了。”吴战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九王爷,你的兵是从哪来的来着,经不经打啊。”
恒亲王回头一看。乌压压一片的铁骑营和御林军已经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人数至少是他们的三倍,且是以逸待劳,他们断无胜算。
到这个地步,事情的真相已经不重要了,保命才是最重要的。
恒亲王清清嗓子,道:“本王是先帝的亲兄弟,当然要以先帝遗愿为先。”
“啊?这不打了吗?”吴战惋惜道,“白兴奋了。”
——他输了?
恐惧撕扯着胸口,奚容脸上透出一种古怪的茫然来,像是被所闻,所见欺骗了一般。
是哪个环节出错了?天机营,恒亲王,崔敛,萧玠,顾扶洲,太后……林清羽。
是林清羽。
原来如此,原来不过如此。
原来,原来他所得到的一切,不过是林清羽怜悯的施舍。甚至连这点施舍,都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西北,因为顾扶洲。
林清羽是怎么看他的。林清羽早就想到了这一天,他藏着最后一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处心积虑,不择手段。
大概会觉得很可笑罢。任凭他如何挣扎,只要林清羽一句话,他就还是那个残缺不全的阉人,永远无法和他们一样,堂堂正正地站在勤政殿之上。
勤政务本,勤于思政,他做到了。无论是萧玠监国时,还是登基之后,他都做到了。
他为西北筹集军饷,严惩江南贪官,主张赋税变法,他尊主权,行赏罚……利用西北铲除顾扶洲也是不得已为之。为了日后安定,西北算什么,顾扶洲又算什么。他这么做,何错之有。
他没错,可他还是不能待在这里。为什么?凭什么?林清羽有哪一点能胜过他。
他不明白,他想不明白。
可他还是输了。带着萧玠,输了。
渐渐的,奚容双眼涣散空洞,手臂失力地垂下。脸上,是死一般的沉寂。
萧玠抓着奚容的手臂,哽咽道:“阿容,阿容你说句话啊……”
奚容闭上了眼,轻声道:“阿玠,我们输了。对不起。”
他护了萧玠二十年,陪着他从一个无人在意的皇子走到九五之尊。最后一次,他护不住他了。
萧玠哽咽道:“那我们会死吗?阿容你会死吗?我不要……”他冲到林清羽面前,想去抓林清羽的衣服,可一对上林清羽的视线,手怎么都不敢伸出去:“林太医,不要杀阿容,求求你……不要……”
林清羽缓缓启唇:“你求我?”
萧玠点头如蒜道:“我求你!我求求你……”
“皇上可曾想过,倘若因为这批粮草无法送达,误了军机,使得我军战败西夏。”林清羽嗓音微颤,“你觉得,西夏会饶那些战败的将士一命么。”
萧玠蓦然僵住。吴战叹道:“粮草啊粮草,再厉害的将军没有粮草也打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