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淑芳殿较往常而言,人气多了几分,却显得尤为突兀,像是平静的湖面忽然砸进了一小颗石子,泛起了阵阵波澜。
萧瑶瞧着床榻上的皇后,面色苍白,嘴角的一抹红不知是未干的血迹还是胭脂被抹去所遗留下的痕迹,不管是哪一种,都给人一种莫名的凄惨感。
究竟是什么?倪黎说的这番话是真还是假?
她将自己的视线收回,停留在离自己最近的皇帝身上,皇帝面上表情有些琢磨不透,他似乎是回想起了许多往事,应该是不好的事情,神色稍显颓败,整个人仿佛苍老了不少。
他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了床榻前面,晏紫东自动让开了自己的位置。
皇帝坐下后,眼神就一直落在昏迷的皇后的侧脸上,就是这么一张懵懂无知的侧脸,他才许了一世的荣华富贵,可惜......她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单纯善良。
“父皇。”晏紫东的一声叫喊把皇帝的思绪逐渐拉了回来,皇帝缓过神来,眼睛微微张大,扭头看晏紫东。
他的孩子都已经这般大了,若是当初早点识清,那么小四小五......
但一切都已经发生。
“父皇,母后的病来的蹊跷,儿臣建议封锁整个淑芳殿,这位叫黎儿的不明女子也得好好严加审问,为何她一来,母后就昏迷不醒了呢?”晏紫东此番话说的不无道理,皇后的病时好时坏,也该好好调查一番了,究竟是有人下毒还是心理作祟?
他转头看着倪黎,面色不善,倪黎倒是显得一副坦坦荡荡,任你查的姿态,反正自己的目的早已达成,死无对证。
“咳咳......”皇帝的一声轻咳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上,他开始絮絮叨叨说着一些往事,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但声音大小足以使大家都听清。
没有人插嘴。
萧瑶大概明白了皇帝断断续续的话语传递的意思,或许是轰轰烈烈的爱情之后的疲惫,又或许是亲人之间陪伴的厌倦,总体的意思在说,他们老了。
让一个帝王服老,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她看见皇帝缓慢地抬起手,手渐渐落在皇后的手背上,与之交叠,他轻声说:“这些年,朕一直都没有管束后宫之事
,一切的繁琐事宜都由皇后打理,她或许是累了,想放下了。”
“父皇......”晏紫东刚想反驳,明明是病倒,怎么会是他说的样子?
一个是甘愿,但另一个是被迫,两码子事。
“紫东,你母后的事,往后还是要多费心,不要光把时间花费在其他事情上。”皇帝叮嘱了一番就站了起来。
晏紫东听得一头雾水,又听见皇帝继续道:“文良也是如此,你既然已经懂得收心,也该对自己的将来上上心了。”
“是,父皇,儿臣一定谨记。”晏文良不如晏紫东心思深沉,想的也少,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那......还查吗?”晏紫东仍不死心道。
皇帝将手背在自己的身后,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屋子,仅留下寥寥数字。
“这是命啊。”
萧瑶跟着出了屋子,她回头看了一眼倪黎,倪黎被晏文良保护的好好的,应该出不了什么事。
有事的或许是皇上自己吧。
“皇上,您怎么样?还好吗?”萧瑶担忧地问了一句。
皇帝顿住步伐,他抬头看了一下天,方才来的路上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已是乌云密布,他的声音像是从远古传来一般深沉。
“当年的事,朕从来都是装聋作哑,但不代表朕是一无所知。”
萧瑶心惊,又听见他说:“真相往往是血淋淋的,朕又何必再去揭开?伤一次足以难受一辈子。”
话音落,人已走出了半步远。
萧瑶莫名觉得自己胸腔里一阵难受,连鼻子也酸涩不已,对于萧瑶来说,皇上就是宠爱自己的长辈,他这是承受了多少?难道这就是身为帝王的无奈?
*
“好,那我们就按照计划行动。”
“只此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晏卫身穿黑色劲装,身披斗篷,立在一众全副武装的士兵里面,尤为显眼。身姿挺拔,又说不上的落寞孤寂。
人群散去后,只有一个身穿粗布简陋大衣的男人留了下来,他面部消瘦,袖口撩起部分,有青紫的鞭打痕迹。
谁能想到,短短的两个月时间,人的变化竟如此之大?
“殿下,其实我不太赞同这次的作战计划,匆忙地几乎没有时间去检查是否中间会出现漏洞。我们不着急这一时半会,你隐
藏了那么久,若此次行动并未大获全胜,你该想到有什么后果。”
说话之人便是江信,如果萧瑶在场的话,或许已经认不出当初救她出狱,逗她玩笑的江大侠了吧。
“我等不了,你比我更清楚太子,他的野心已经掩盖不住了。你想想,这一两个月以来,你在采石场所遭受的非人待遇。那群奴隶已经被折磨的没有人性,他们对丰裕国充满了愤恨。”
“奴隶的基数之大,日积月累,一旦太子将他们放出,整个丰裕国百姓将处于水生火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