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有意撇开兵事,掩唇笑道:“合着又是六殿下招惹出来的话,他最近又写什么新鲜话本呢,我还爱看他排的戏,不说唱的如何,那故事是顶顶有趣的,别处看不来。”
二皇子也跟着笑道:“就知道你想看了,我今日说什么把他拉了来,待会见了你问他要。”
二皇子说完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凑近清欢暧昧道:“只是,清娘除了想他那本子,还想什么别的人吗?”
清欢淡定的笑了,望向二皇子的目光却平静一片,她道:“我要说想殿下,殿下可信不信?”
二皇子丹凤目晶亮亮的,似有期待:“当真吗?”
清欢笑出声来,摆摆帕子道:“真不真,你自己想去。”
此刻两人已经进了爽日斋的二门,远远地看到里面主楼映月台上已是贵宾高坐。清欢也不再理二皇子那暧昧的话题了,莲步轻移,脆生生的笑着道:“六殿下呢,六殿下在哪里呢?”
此时爽日斋的外面,伶俐的小厮四饼正引着穆云琛道:“九公子,这里就是了,往前走进门。”
穆云琛并不着急往里走,因为距离开宴的时间还早,他有心在秋高气爽的日子里好好赏一赏万寿园的秋日美景,也好在席间写诗入画,不至于在众位文人面前太过被动。
说来这万寿园的确处处是景,即便是爽日斋的外墙,也能看出很多用心之作。穆云琛只见眼前青石台阶上一色水墨裙墙,下面石基处各色卵石砌成亭台楼阁的石画景致,什么山水花鸟一应俱全,与别处粗糙的石砌画作大不一样。
穆云琛喜欢这鹅卵石作画的韵味,不觉走近欣赏起来。岂料正看着,迎头过来一位水色长衣,散发含笑的少年,见到穆云琛看画立刻欣喜问道:“兄台也喜欢这卵石画墙?”
穆云琛闻声抬头一看,见这少年与自己年级相仿,十七八岁光景,远山眉丹凤眼,高鼻艳唇,黑发如瀑在脑后用红绸结了一缕,秋风一吹恍若披散;那水蓝曲裾长衣穿的也尤其随意,露出之下大片的暗梅白色中衣,腰间只闲闲的系了一条翠绿绳绦,下坠两个清透的水绿如意扣,走起路来清灵作响。
穆云琛在文人相交上自是有些见识,识得这是仿魏晋名士的打扮。今日是皇家牵头做的宴饮诗会,大魏朝虽说鲜卑入主中原但文人雅士却十分重视着装,似这人一般的入宴打扮,若不是装疯卖傻那就是真性情的文人迁客。
穆云琛礼貌点头,微笑道:“见这画墙别出心裁,处处留心,山水景物都得了写意画似的传神之处,自觉非非一般工匠所为,说是哪位雅士的潜心之作也未可知。”
“哎呀,知己知己!”年轻人一拍手上的折扇,拉住穆云琛大笑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这画墙费了我半年功夫呢!”
穆云琛被这过于热情甚至有几分疏狂的少年拉住,才发现他手上除了一把合起的折扇,通身再无一处雅饰,连扇子坠都是个秋蓬草结的动物,但具体也看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动物,只红绳栓在扇子上,别提有多随性。
穆云琛眼看着那红绳栓的草结要掉,便提醒道:“兄台,扇坠当心。”
“啊——”少年低头一看赶紧握住,那红绳刚好就松了下来,他大松一口气笑着看向穆云琛道,“幸而得你提醒,不然我这爱物可到何处去寻!”
穆云琛虽然是个善交际的温雅性格,但因为出身的缘故周围朋友却极少,多数人都不爱与他亲近。当下他见此人不落巢窠当真是个性情中人,便觉可亲,笑问:“蓬草为结,着实风雅。兄台方才说这卵石画为你所设,可是真么?
随性的少年说到自己的作品那是春风得意双目莹然,高兴道:“那是自然,你看这画如何,细说说我听。”
穆云琛道:“其思纤巧还在其次,端是这画中之写意传神,已非寻常人可比。今日能见其作者,云琛倍感荣幸。”
“懂我!”少年越发高兴起来,低头看一眼手上的蓬草动物结,也有心再跟穆云琛盘道一二,问道,“你方才说此物风雅,可作何解?”
穆云琛略一思量道:“敢问兄台如可看待科考功名。”
少年嫌弃的摆摆手道:“云蒸霞蔚是大观,世人怎知如浮云。”
穆云琛颔首一笑道:“那便如我想的一般了,这蓬草扇坠亦是兄台之潇洒所寄,可谓‘世上荣华如转蓬,朝随阡陌暮云中’。”
少年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一把拉住穆云琛道:“知己知己,想不到二哥拉我出来喝一回酒,遇到个‘知心人’!”
他将那蓬草结硬塞在穆云琛手上道:“‘庞眉书客感秋蓬,谁知死草生华风’,也唯有你能让它再生华风了,该着让我遇上你!这宝贝你可收好了,权当我的见面礼,以后咱们常来往。”
穆云琛都被他的过度热情吓着了,又想到自己孑然一身,通身的东西都是清欢所有,他哪能做主送给别人,再者人家给他交心,他拿清欢的东西做信物也不好。于是婉拒道:“这如何使得,我身上并无相当珍爱的回礼,实在不敢收。”
穆云琛这话一出口,少年竟然生气了,直接怒道:“我岂是贪图你的回礼!”
穆云琛觉得遇到个志趣相投合得来的真性情朋友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