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秋突然想起,她今儿是来见白知州就是为了让他帮着自己寻表哥的,怎能还未见着人便先走了呢?
她停下步子,回头望了一眼周劭,便见他嘴角带三分笑意,知他不恼了,于是蹲身道:“王爷方才救了小女,小女万分感激,怎能再坐您的马车?何况小女还得去见白大人。”
周劭凝望着她那双清凌凌的眸子,竟失神了。锦秋这双杏子眼本就出彩,尤其今日未施粉黛,又衣着朴素,便更没有别处来同这双眼睛争辉,真真是看一眼便沦陷。
周劭咳嗽两声,道:“你去见他作甚?”
“让他帮着寻我表哥,”锦秋低着声,拿眼睛去瞟他,便见着他的右侧腮帮子鼓了鼓。
“不必了,本王已知会过他。”
锦秋面露讶异之色,她从未想过他竟真会对这事儿上心,于是朝周劭深深一福,诚恳道:“王爷,我替表哥多谢您!”
周劭摆了摆手,侧过那张冷脸来,“你现下住在何处?”
“东宁街朱记客栈,”锦秋答。
周劭虽然在儋州公干时日不多,却也知道儋州有四大酒楼,而锦秋说的这个并不在其中,尤其又看她这一身的装扮,他当下便猜到了,声音低沉了几分:“你连银子也没带够便敢只身前来儋州?看来本王不是得将你送回客栈,而是要将你送回京城!”
锦秋心虚地微垂下头,周劭便只能看见她黑漆漆的头顶,今日她只是在头顶盘了个髻,用一直红木雕花的钗子簪着。这样看却反倒越显出那乌发最本质的美来,柔顺而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勾来一缕,好好把玩。
“王爷,这万万不可!”锦秋忙抬起眼,目光正巧与他对上,周劭猛地别开了眼,背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锦秋现下一心想着不能让他将自己送回去,便没留意他的异样的神态,反倒是试探着道:“王爷,若您担心我的安危,不如……便借几百两银子于我?”
“借银子?”周劭睨了一眼锦秋,讽刺道:“宋大小姐这是头一回出府,连银子都不晓得带?身边也没个护卫,这样冒冒失失的就来了?你是觉着这天下的人都同你府里的一样好说话,敬着你供着你?”
锦秋被问得愣了神,她还是头一回听周劭连珠炮似的说这样多话,尤其他头上戴的紫金小冠上那一颗紫色光珠,在阳光下简直晃人的眼,连着她的脑袋也跟着眼睛一起懵了。
“这……”她说不出话来。
“这什么?还不快上马车?”周劭命令道。
锦秋大约是魔怔了,也大约是开口向他借了银子拿人手短,又或是她也觉着他说得有理,自己此番前来确实是冒失了。她竟真就按着他的话,领着红螺乖乖地上了他的马车。
直到听见粼粼的车马之声她才终于回过神来,自己竟然被他三言两语便斥上了马车?那他呢?他如何回去?
锦秋立即撩起帘帷,往后探看,便见一个绛紫色的身影疾步走着,他的步子迈得大,身子却稳,最后拐了个弯,不见了踪影。
锦秋放下帘帷,心想这人可真是,自己有要紧事还将马车让给她,这不是让她欠着他的情么?
欠银子易还,人情债可就难偿咯!
被送回客栈之后,锦秋想着周劭来儋州是有大事要办,不可能有闲工夫再想起她的事儿,这样一想竟有些失落。
可她还是低估了周劭的记性,次日一早,锦秋一出门便见着昨儿周劭那辆马车,赶车的还是昨日送她回来的那马倌。马倌一见锦秋便立即迎上前来,道:“小姐,是王爷派小的过来接您的。”
锦秋和红螺面面相觑。
“接我?”锦秋面露疑色,望着远处道:“我今日还有旁的事。”
“小姐,您快收拾收拾东西跟着小的去罢,王爷说了,若是没接到您,就让小的今后不必再在他跟前当差了,您就当是可怜小的,为小的保住饭碗,随小的去一趟罢。”
话没说两句就求上了,锦秋最不喜欢被人这样软软地威胁,便故意哼了一声道:“若王爷是这样的人,便是今日我去了,保住了你的饭碗,不定明日你便因着旁的什么事儿丢了差事,还不如今日就丢了去,也省得麻烦了。”
“小姐,小姐,是奴才说错了话,小姐您万不要同小的一般见识啊!”
“小姐,要不咱们就去瞧瞧罢,”红螺是个伺候人的,对做下人的便多一份体谅。
锦秋自然不是真要让他为难,只是听不得这个调调罢了,终究她还是道:“上去罢。”
……
马车行驶在儋州的大道上,锦秋撩了帘帷,望着这道路两旁开张的酒楼茶肆和过往行人。南边水土养出的姑娘水灵灵娇滴滴的,比京城女子多了几分俏丽,少了些张扬气势,这儿不仅人娇小,就连两旁的商铺也较京城的要窄得多,但门面上的花样却不少,譬如一个脂粉铺子前插了两支新柳,而花盆竟是个脂粉盒子侧立起来的形状。
半个时辰后,马车行至一处安静的大道上,两侧多是高门大屋,如行于深谷之中,最后终于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锦秋下了马车,仰头一望,“孙府”二字映入眼帘。
“这是?”锦秋不由问道。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