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无礼于他,到底也没发作。
他仍如六月第一次迈入大明宫一样,亲手小心翼翼把精心装扮过的高琼扶下马车,从东华门迈入了宫中。
大周皇帝和皇后把宴席摆在皇后正宫凤藻宫,让高瑞心中一喜。
吴家人讲述大明宫内布局,能说得最清楚的宫殿一是吴贵妃的墨阳宫,二是太子的麟德宫,第三便是凤藻宫。凤藻宫地图他早已熟记在心,行事就方便许多了。
再看大周太子身边一位年龄与太子相仿的皇子,显然正是二皇子,高瑞更是难免激动。
琼妹的容貌最是在月光灯光下才美,吴贵妃也病愈到场了,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这里,还怕大事不成?
说是宫内大宴,其实除高瑞高琼等渤海国使臣外,也只有太后、皇上、皇后和吴贵妃、孙昭容两位主位娘娘,太子、长福公主及驸马,几位太妃太嫔,并宫内十岁以上所有皇子、公主及两位长公主及驸马、数位郡王、县公、郡主、县主在场。
众人坐齐,共只有四五十人。
高瑞举目一看,大周所有皇室宗亲相加竟只有不到四十人,还没有渤海王室人多,更不由把腰杆挺直了些。
开宴之前,太后、皇上和皇后自然有一番祝辞。
皇上先敬冯太后一杯,请太后先说。
谢皇后离席,扶冯太后起身。席上诸人都忙跟着起身。高瑞高琼也只得站起来。
冯太后笑叹道:“我已有了年纪,不比你们年轻人,时日还长着。想想太宗皇帝和孝安太后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如今却只有我这未亡人了。”
皇上、谢皇后和几位太妃忙劝几句。
冯太后笑道:“这都要怪皇帝,非要我这老婆子先祝词,可不是让你们都伤心起来了。”
谢皇后笑道:“这也是陛下的孝心。况且您不起头,陛下和妾身等做晚辈的如何敢开口?”
皇上也忙笑道:“都是儿臣不好,惹母后伤心了。”
高瑞本是冷眼看着,但见了大周皇帝如此孝顺太后,想起他和高琼已经离国数月,不知母妃今夜如何,也难免有些伤怀。
再看高琼,已经垂首红了眼圈儿。
高瑞看了高琼好几眼。
高琼忍住泪,对着面前的玻璃杯整理表情。
冯太后接下来的祝辞只有寥寥数句,“……只望咱们皇家和所有虽有百姓之家,都岁岁终长久,年年能团圆。”便自饮一杯坐下。
高瑞高琼同众人一样陪饮一杯。
高瑞注意到吴贵妃杯中的并不是葡萄酒,似乎是茶水,她面色唇色也不见红润,连起身都要宫人搀扶,可见身上不好。
也许吴贵妃的病真是巧合?
大周皇帝的祝辞也很简洁,却说得气势非凡,话中还特意点出了希望渤海国是真心求和,两国从此能和平共处,百姓也能从此安居乐业了。
高瑞听罢,不卑不亢笑道:“我国自然是一心与贵国谋求和平,否则朝中也不会派小王亲来,小王又如此耐心,静等陛下改变主意了。”
皇上未答此话,只笑一笑,对高瑞举杯示意。
高瑞吃尽此杯,皇上也将这杯干了。皇上又敬众人,众人也都干了。
第三个起身的便是谢皇后。
皇上言及前朝政事,谢皇后只说后宫皇室,又对高琼笑道:“二王女年岁尚幼,就远道离乡而来,必然想家。今夜既到了这里,不必拘束,也不必想两国之间如何,只管放松乐一乐。若有什么吃不惯喝不惯的,只管开口,也好叫我能一尽地主之谊。”
高琼灿然一笑,在灯烛辉映下,比白日所见更加动人:“多谢皇后娘娘,我自到大周以来,多得款待,深感盛情。渤海与大周本为一土,习俗语言饮食都很相近,我也并无不适之处。”
谢皇后也不接“两国本为一土”这话,只笑道:“若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与渤海人言罢,谢皇后便对吴贵妃说:“你还未好全,今夜不必勉强,露个面就罢了,回去罢。”
高瑞忙看向吴贵妃。
吴贵妃扶着宫人的手起身,犹豫了一时,行礼道:“多谢娘娘关怀,妾身不胜感激。妾身……还有一事相求。”
皇上几不可见的微微挑眉。
谢皇后笑道:“你说便是。”
吴贵妃低头道:“陛下,娘娘,妾身这些时日病着,少见孩子们,妾身想……”
高瑞看见大周皇后笑容一滞,打断了吴贵妃的话:“吴贵妃,你病了这一个月,大公主三公主日日在你身旁照看,只有二皇子还有学业,不能常去。咱们自家人面前就罢了,还有贵客在此,你这么说,岂不是叫人以为我大周皇子公主竟不孝顺?”
吴贵妃面色发白,把头压得更低:“娘娘,臣妾病中失言,还请娘娘恕罪。”
大周皇后一叹,看着二皇子说:“你送你母妃回宫罢,不用急着回来。”又对吴贵妃道:“你回去好生歇着,不必多想。中秋佳节,陛下和我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罚你。”
二皇子扶着吴贵妃行远了,席间稍微凝滞的气氛又恢复了欢畅融融。
高瑞一时喜,虽历经波折,渤海之意终究还是能传到二皇子处,一时又愁,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