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儿说事儿, 别贫嘴。”贾源拎起紫砂壶,一口京腔脱口而出。
贾赦把鹦鹉搁在一旁,面色颇为严肃, “孟家和钱家的联姻,是不是仓促了些。”按道理来说, 时下的少女出嫁, 光是嫁妆就得花个几年功夫。钱家却把婚期定的那样紧, 孟家竟也肯答应,怪不得旁人多想。
钱家即使出了个太子妃,却也无能力与皇后抗衡, 他们急需一个帮手。孟家快起复了, 正愁没有合适的时机。两相一拍即合,可不就起了联姻的心思。贾源叹了口气, “说白了不过是一场利益的交换,联姻是巩固关系的手段,防止两家人互相反悔。”
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是贾赦奉行现代的自由恋爱,以至于忽略了时代和阶层规矩。
“不明白?”贾源问
贾赦摇头,“咱们家的姑娘,不联姻。”不为利益联姻。最后一句话他没说, 可心里却打定主意,若是他有了女儿,绝对不选择这种方式。
“咱们家还没到这种时候。”贾源没明白贾赦的深沉含义,却并不妨碍他向大孙子表明了联姻的态度。
贾赦笑笑, 跨千年的代沟,并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解释的清楚。多说无益,他扭头换了旁的话题。
...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越来越热。转眼端午将至,随着京里来的节礼还附带了喜讯。贾母早产生了个女儿。巧的是后院的一位姨娘也生了女儿,比贾母还要早上几天。
人都说远的香近的臭。贾老太太再不喜欢贾母,就凭为贾家添丁,她也得给几分脸面。当着京里来人的面,她连声说了三个好,又厚赏了府里下人,还特特让正在跟着先生做学问的贾赦抽空去荣庆堂一趟。
半道上,下人已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贾赦一进屋子,张嘴就问道,“家里可安好,老爷太太近来可好。”
派来的管事不是旁人,正是方大管家,这会笑着回道:“都好,都好,就是记挂着老太爷老太太和少爷,老爷每日都要念叨一番,有时想煞了还拿书信来回瞧。”
估摸着这是美化版。贾赦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贾代善肯定左一句孽障,有一句牲口,骂也是爱。
“你可别替你家老爷说话了,他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知子莫若母,贾老太太比贾赦还不信。
方大苦着脸回道,“奴才可不敢说谎,老爷太太都想念的紧,直说恨不得回金陵,时时侍奉左右。老太太这么一说,奴才回去指不定得挨上板子。”
贾老太太瞧他这般作怪,倒是高兴了几分,只道:“就说是我发了话,看他敢不敢给你板子。”
“唉哟,那真是奴才的福气。老太太大恩大德,奴才无以为报。”方大坐在杌子上自作揖,身上的肉随着他的动静来回颤抖,越发逗人笑。
贾赦在一旁却听出了点别的,他挑眉静静坐着,直到老太太体恤,将京里来的仆下打发去休息,这才开口问方大,这回竟是完全不避讳他了。
按例大管事和内管事少有外派,虽说贾母是体恤方大,让他回金陵和儿子团圆几日。可贾老太太是一万个不信,“说罢,这回儿又作什么幺蛾子,是想把你换下不成。”
瞧着老太太脸都黑了,贾赦也不好一旁干看着,端起茶杯道:“祖母先别急,方管家有事直说便是。”
方大掏出巾子擦擦汗,支支吾吾道:“三姑娘的姨娘去了,近来老爷身边的赖管事颇为得用。内院换了赖嬷嬷管着。”
不愧是积年的老人,说话简练却直中要害。贾老太太也不表态,只道:“连日来你也辛苦了,正好给你们小子放几天假,一家子团聚团聚。”
见着方大走了,贾老太太才真正动了怒气,一手扫了茶盏,“我就知道是个不消停,连个姨娘都容不下就罢了,还拿自己的骨肉作妖。”
“气大伤身祖母,说不得这里头有误,”贾赦帮老太太顺气,劝道,“如今两个妹妹都平安便罢了,也是难得的喜事,毕竟咱们家好多年都没有添丁了。”
“你不知道,她好大的胆子,竟把名额给了你弟弟,到了今日才我才知道这个消息。若不是你太太撺掇,善儿又怎会如此糊涂。真是造孽哟。”贾老太太气的狠狠捶了两下桌子。
贾赦忙出荷包里掏出丸药让老太太吞了,“您生这么大个气作甚,当心气坏了自个。孙儿也用不上国子监名额,让了又何妨。何况再怎么着,我终究是太太的亲儿子,还能亏待了我不成。”
老太太哼了一声,恨铁不成钢道:“你哟,以前你岁数小,我都避着你。你太太怀你那会,后院有一位姨娘得了宠,好生得意了一些日子。后来因着那位姨娘,你太太艰难生下你。那会都说你太太再是不能生养了,她的心思就变了。再往后,自打你弟出生,她连瞧你一眼都不乐意。如今又这般,我真怕以后我去了,她还会如何待你。”
还能如何,住偏院,被连累流放致死。他又不是原来的贾赦,怎么着也不会这么窝囊,何必又引的老太太不安生。于是便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您只管安安心心的受用着,又何必担忧孙儿日后会如何。您还信不过孙儿,哪里又会委屈了自己个。”
“嗯,”贾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