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景宝络光荣一起作为茹斯兰江的贴身护理一起正大光明回到了天玑门。
坐在蔽贪殿的高座上,虽然她几乎不说话,也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但是仅仅坐在那里,已经足够瞩目。
除了仍在闭关未出的韩息夫, 称病未出的珏夫人,天玑门几位叫得上号的长老和嫡系弟子都赫然在列。
蔽贪殿一如既往的奢华富贵, 只是现在再看来这份华丽就有了几分讽刺的意味。
晶莹剔透的玉樽中, 是爽口的花酿。
顾明清膳房出身, 对吃向来讲究,也引以为傲。
一应饮食,都是色香味缺一不可。
他殷勤推介着, 这款花酿用了多少名花上的露水,由多少未出室的少女在清晨采摘, 然后就着风月一起酝酿, 味道是如何爽口。
但茹斯兰江旧伤复发,却并不适宜饮酒,景宝络悄悄想要将那酒樽的酒倒了,然后重新换上了花茶。
茹斯兰江看了她一眼, 然后推开酒樽, 伸手端起了她面前的茶杯, 直接喝了一口,:“不必麻烦。”
下面目睹这一幕的诸位长老:……
不是……洁癖吗?不是不允许人靠近吗?
早知道传言韩息夫用了手段派了个得意弟子打入了茹斯兰江身侧,却不想已经近到了这个地步, 连饮食都不再避讳。
如此看来,他们的关系比想象的更加不同寻常。
长老们相互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
带上来的临川经过治疗已恢复清明,只是神色异常萎顿,沉默跪在下面。
景宝络看他样子,心下对昨晚出现在岫妍舫的另一个梳痴殿弟子身份有了几分肯定。
想来……可能是他心心念念的皆梦。
临川将昨晚的事情简单说了一次,便不再开口。
昨晚,岫妍舫上混乱之际,他正在试图登上三楼,结果画舫突然开始倾覆,河水倒灌,到处一片混乱,他在混乱中不小心摔倒在地,正好压到了一把扇子,他挣扎刚要爬起来,才发现扇上有血迹,正以为是自己受了伤,这时,不知何人突然出现,随脚踢开了他,然后他看到一团淡红挟裹的人弯腰捡起了那把扇子,放在鼻尖轻轻一嗅,扇面上未干的血迹顷刻消失,然后那人又看向了他还沾着血渍的手指。
临川大骇,他惊慌去拔剑,只是来时伪装身上佩剑未带,他仓皇向后退去,一直退到了那裂缝处,在跌下去之前,一缕淡红的雾气迎面而来,裹住了他手指,那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舔~舐,他只觉指尖灼热,如同滚油焦灼,然后失去了意识。
等他醒来以后,便已在天道宗弟子手中。
他道明身份,奈何对方根本不听,只说他身上有魔气,他气恼之间,两相交手,最后……被擒。
茹斯兰江面无表情听完了所有经过,点了点头,只是神色多了一丝冷凝。
“魔人嗜血。”
他转头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景宝络。
景宝络却想起昨晚丢失的折扇,还有他们自三楼跌下时她正好受伤了,那血兴许便是她的。
她纤长的手指展开,现在上面光洁如初。
如果真是她的血,倒是有点……麻烦。
魔物嗜血,至死方休,只要一滴血进入他们的记忆烙印,通过对血液中的神思和微薄魂印烙印,就可以在特定的环境,几乎无差异捕捉到她的位置,这是魔人生而有之的天资。
曾经,也因为这样的天赋,魔人被称之为魔猎人,曾一度成为百家豢养的追踪追捕首选对象。
但是魔人生性桀骜,为了驯养,便有专门的门派进行驯服,这样的过程和熬鹰有点像。
百家笑称为熬山。
景宝络前世曾经见过一次,那一次,连她向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的人也有点看不下去。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对,百家有自己的秩序。但是在离开的前晚,她独自一人出去,沉默砍断了那个魔人少年手上的铁环。
从什么时候停止的呢,大概便是十多年前的魔道大战开始,那时魔道倾囊反扑,魔道圣君七钺觉醒,百家陷入苦战。在胶着中,那些曾经已驯服如鹰犬的魔猎人,将自己的牙齿和爪子对准了自己的主人,全数叛变。
他们本身天生的追踪者,而朝夕相处,更让他们能从任何地方精准找出自己的主人。
地穴、湖泊、高山、甚至海上孤岛。
曾经的主人,没有一个逃掉,全部尽数葬身魔手。
熬山派自然寝食难安,警惕的门主秘密~处死了门派中所有的“雏山”,然后秘密请了天玑门、天道宗、蜀山各派高人轮流坐镇,并耗费巨资建立了层层结界。
景宝络前世记忆中去过一次。
那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那一次,一直安然无恙的熬山派掌门在生辰犒劳坐镇的天道宗长老时,魔君七钺带领魔猎人突然出现。
整个熬山派变成了炼狱。
门派中人无一幸免。
赶到的景宝络救下的唯一幸存者——天道宗最年轻的长老描述说:“就像铁刃嵌入热油——结界碎了……”
熬山派的灭门成为一道分水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