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来瘦了很多,也有些憔悴,但却愈加显得锋利。
四目相交的那一刻,田晓辞感觉到那些一直被他刻意掩埋的情绪再也无法关住。
只是它们也并没有爆发出来,而是像一道道绳索,缚住了心脏,让他难以呼吸。
他总是在躲他,怕直接面对他,从离开到现在,没有一天不在躲避。
他其实并不是真的怕他,而是怕自己,怕自己控制不住,再回到他的怀里。
所以他必须躲着他。
可现在,他躲不过了。
他知道总有这一天,他总得面对他。
所以他对拦在他身前的封允和宁安表示,由他自己来跟他谈。
他退到窗边,忍着失序的心跳,点了一支烟,只是才吸了一口便被沈清川给掐灭了。
沈清川低头看他,深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然后他伸手按住他的肩头,表情带着强迫:“田晓辞,你跟我回家。”
只是,他的语气和表情不太相符,听着有一丝软弱和可怜,甚至于像是带着一丝乞求。
田晓辞的手垂在身侧,握得很紧,紧到指甲掐进了皮肉里去。
他摇了摇头,抿着唇不说话。
“你还欠我的,你知道吗?”沈清川低了低头,两人几乎鼻息相闻:“你欠我半年,田晓辞,你赔我半年。”
“我不欠你时间,”田晓辞艰涩地说:“我只欠你钱,我会尽快还给你,还给你,我们就两不相欠。”
“两不相欠?怎么会?”沈清川冷冷地笑:“你让我白睡了一年多,你就这么不值钱?”
“我不值钱,”田晓辞倔强地抬头,眼睫颤抖:“你说过我是最便宜的一个,不记得了吗?”
沈清川甚至忘记了自己曾说过这样的话。
他想了好久,才记起来,那是他在酒店卫生间对田晓辞说过的话。
他当时说那样的话只是想让他把钱收下来,并没有考虑那么多。
他没想到他到现在还记着。
只是仔细想想,这样的话,谁能忘记呢?
他的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沈先生,”田晓辞惨然一笑:“我只欠你钱,我会尽快还给你,但我不再欠你时间。”
“我不再欠你时间。”对于沈清川来说,既过于简单又过于残忍。
田晓辞离开的这一段时间,沈清川过的很痛苦。
他从没有那么想念过谁,也从没有那么恐慌过会失去。
他已经很少去他和田晓辞共同生活过的那套房子,但在夜里,他依然还是想他想的受不了。
他想念他的笑容,他好看的,总是显得很多情的桃花眼,他温热柔软的身体还有香甜的唇舌。
他以为他只是迷恋一个年轻人而已,可是当他看到别的人,才发现自己完全提不起任何兴致。
直至有一天,一个朋友带了一个少年人,那个少年和田晓辞长得很像,桃花眼,樱花一样的嘴唇。
他对他笑,来揽他的腰,可他却觉得厌恶又恶心。
没有谁能替代田晓辞,谁都不行。
没有谁能和他一样,田晓辞就只是田晓辞,那一刻他仿佛醍醐灌顶。
他喜欢他了,也可能是爱,他十分清楚,无论多么不愿意面对。
可是所谓的“爱,”又让他充满恐惧。
他怕他的爱会让田晓辞像他梦中那个女人一样,血肉模糊。
他情愿他只养着他,而不是“爱”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
他一遍遍拿田晓辞为钱出卖自己这件事情来贬低他,告诉自己他不值得爱。
可是不行。
他去他居住的小区,以为悄悄看他一眼,也许就会发现他并没有什么特别。
可是看到他的那一刻,他的感情汹涌到让他自己都感觉到害怕。
而他,却避他如蛇蝎,立刻搬了家。
他发现找不到他的时候,几乎发了疯。
他开始恨他,他不过是出来卖而已,凭什么?
可现在,田晓辞就在他面前,他穿回了以前朴素的衣服,但依然耀眼的厉害。
他轻声而固执地对他说,他不欠他时间。
他独自决定了一切,倔强坚持,那么他呢,他的感受呢?
凭什么他一个人决定了两个人的事情?
凭什么他说不欠他时间?
他要的只是他的时间而已。
他愤怒,恨不得把田晓辞推倒,看他流血,看他流泪,然后把他剥皮拆骨,吞吃入腹。
他为了钱来到他身边,他还给他钱说离开就离开?他凭什么?
他伸手捏住田晓辞的下巴,将他低着的头抬起来,然后将他狠狠按在墙上。
说出的话一个字一个字地刺穿了自己的心脏,很疼,但他还是残忍地说了出来:“你他妈凭什么?你不过是个出来卖的!”
他想低头亲吻他的嘴唇,将他口允出血来,逼迫他改变主意。
只是一切都还没有来得及的时候,他就被宁安摔在了墙上。
他的眼眶涨的很痛,本能地想要攻击把他和田晓辞分开的人。
但他听到宁安冰冷的声音,字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