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两个人的再见是不同的意思。
清水凉的表现那么自然,任谁看了都觉得她成竹在胸。萩原研二见识过她的手段,便也没有怀疑她能否在组织的视线下成功隐藏起来。
他以为纵然分别有时,依然相会有期。就好像清水凉曾去往国外的那几年一般。不过是一段等待罢了。
在与某人相会的日子到来前,那些日子都名为等待。因为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在那之前的日子都被赋予了漫长又短暂的意义。他在分别的那一刻起,便期待着与她再度相逢的那一天到来。
所以他并不知道,不是所有等待,都有归期。
那是他和名为清水凉的女人,最后一次相见。
正如相逢未有预期,这世上大部分离别也都在一个转身间的猝不及防。擦肩而过了,继续远去,趟过时光漫漫的一条长河,要在很久之后才明白,原来离别的时刻早就来了。
原来再见早已说过。
“我们要去哪儿?”库拉索问道。清水凉和库拉索一人背着一个背包站在大街上。黑漆漆的天幕仿佛坠在人的头顶,不知何时,月光被一层又一层阴云吞没了。“看上去快要下雨了。”
清水凉也给自己做了易容——乌黑长发变成了浅褐色微卷短发,脚下踩了增高鞋,胸脯被一圈圈绷带束起来,藏在白色卫衣下,身材愈发显得修长瘦削。一双暗红色的眼眸血一般。俨然已是二十出头的男青年模样。
库拉索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是一栋很普通的公寓,夜深了,每一扇窗都黑着灯,安静地凝望着吹凉了月光的晚风。
在看什么呢?库拉索想道。
库拉索没有之前的记忆,对她来说,这个夜晚是她和身前这个女人的初遇。她把她从公安的身边带走了,她便跟着她漫无目的地飘荡。
说来神奇,库拉索一点也没怀疑过清水凉会不会害她。从看到她第一眼,她就相信她,就好像一条鱼,相信大海的洋流会将她带回彼方。
她现在在她身前站着,那张隐藏在陌生面具下的脸庞上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像是混杂了悲伤、怀念、不舍、哀恸,最后放空了瞳孔,像是心神也被那扇黑着灯的窗吸走了。
从库拉索遇到清水凉以来,她就一直是笑着的。像个不断发光的小太阳似的,把阴霾照得无所遁形。
骤然见了这样的表情,库拉索有点惊讶——原来她也会有很难过的时候吗?
但那样的表情转瞬即逝,好似是飞鸟轻轻掠过群山般的错觉,库拉索眨了眨眼,她已然又轻笑着说道:“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清水凉用了变声,嗓音是一把低沉清雅的男声。
库拉索点头后,清水凉走到家门口的邮筒前,将一张明信片从背包里提溜出来。明信片上写的寄出目的地就在对面。
夜里寒凉的空气像凝了冰渣,明信片光滑的表面坠着一滴滴黯淡月光,在血色瞳孔的注视下“咚”一声掉进了邮筒的胃里。
清水凉扒着邮筒的眼睛确认了下明信片的位置,随后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叉起腰来——用现在这个造型做这个动作不能不说有点奇怪。“好啦!咱们走吧——”
要对波本说些什么,清水凉想了很久。要说的太多,能说的太少,最后只写了一句再见。
担心这样太过冷漠,又在后面加了句:早点睡觉,不要熬夜,不要感冒。
或许担心生活在天气变化如此神鬼莫测的柯南世界的原著居民会不会感冒是她多虑了。
清水凉打了个喷嚏,这么想道,一抬脑袋,却看到熟悉的白色马自达与她擦肩而过。
吓得她差点把刹车当油门踩。
“怎么了?”副驾的库拉索疑惑地看着清水凉。这位俨然已把此次出逃当成了旅行。尽管努力正经起来,眼里却是忍不住的好奇兴奋。
“没什么。”清水凉心有余悸。
幸好。不然差点就要被波本逮个正着了。
似乎放心的有些早。清水凉转入大街上,前方路口设着路障,奇怪眉毛君风见裕也正带着几个公安守在那里。
清水凉思考了一下这群人不是在堵她的可能性有多大。
“啧。”她略显不耐地挑了下眉。“到了最后也不叫人省点心。”她对库拉索比了个“嘘——”的手势,“待会儿不要出声,只要跟着我说的话对口型就好。”
库拉索点点头。
风见裕也按降谷零的吩咐尽忠职守地在附近几个主要路口都安排了关卡,进出口的车辆都要排查——据降谷零推测,清水凉很可能会在今晚回一趟自己家。
虽然在风见裕也看来很难理解,这时候回家不是羊入虎口吗?降谷零此时正在赶去清水凉的家里查看情况,风见裕也要做的就是确保清水凉没有混在这些即将离开这个区域的车辆里。公安用来当作封锁申请的理由当然是伪造的。
如果能将黑樱桃截下带回公安,对他们来说当然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过风间裕也想,他的上司此时想要找到清水凉,带回她的理由估计同什么利益考量完全没有关系。他只是担心她的安全罢了。
虽然这在风见裕也看来也很没有必要。
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