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琰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相府的后园。
自从萦绕于眼前的臆想消失后,他就再也没踏足过这里,今日出现在此,他心骤然一紧,不由自主地想起已经嫁给伏廷的那个人。
秦琰往前走了两步,倏忽发现不对。
他的手直接穿墙而过。
他没有实体,竟成了徘徊于世、留恋人间的魂灵。
真是可笑,就算死,他都不能看一眼自己最爱的姑娘,老天爷未免太过心狠。
秦琰自嘲地摇摇头,还没等他离开这里,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让他恍若雷劈,动也不能动。
“这是送给我的吗?”
他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往前走,穿过掩映的蔷薇,看见站在桐树下的少女。
月光照亮了她的侧脸,像是开在风雨中的花。
秦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少女用左手接过那支桃花钗,她的右手一动不动,藏在衣袖中,显然已经习惯这样的动作。
另一个“自己”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将桃花钗插进柔亮丰厚的黑发里。
连柔忍不住笑了笑,比旁边绽放的那丛蔷薇还要美丽。
秦琰曾经见过这副画面。
他知道,眼前的少女与现实中的连柔不同,她受了太多苦,右手三根手指尽断,即便极力隐藏,这样的残疾依旧会带来不便。
也会带来无尽的讥诮与侮辱。
秦琰觉得心痛如绞,这支桃花钗他很熟悉,是他亲手雕刻而成,然后送给了连熙微。
这钗不该出现。
它配不上连柔。
他走到连柔跟前,可她却看不见自己,只抿着唇站在原地,乖巧柔顺至极。
余光扫见少女的发式,秦琰整颗心都被疑惑所占据。
难道连柔曾经嫁给过他?
不然为何会在相府?
秦琰亦步亦趋地跟在少女身后,随她回到卧房,所有的君子之礼都被他抛到脑后。
他只想看着她,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
连柔坐在妆匣前,小心翼翼地取下那支桃花钗,放在桌上,细腻指尖轻轻拂过光润的粉玉。
说不出的珍惜。
四下无人时,连柔才不会避讳自己的残缺。
她掀开衣袖,目光落在右手处,眼眶微红,肩膀也不住轻颤着。
秦琰想要抱住她,可他并没有实体,只能沉默地伫立在原地,什么都做不了。
他无比痛恨这样的自己。
他发现另一个“秦琰”并没有跟连柔同房,而是住在书房中。
翌日清晨,“秦琰”罕见地来了,手里拿着一只木匣,仅有巴掌大小,不知究竟装的是什么。
“夫君。”
连柔怯怯唤了一声,冲着他屈膝行礼。
“秦琰”注视着她戴在头上的钗,抬手将桃花钗取了下来。
“这钗做工粗陋,不太衬你,还是头面好看些。”
连柔有些诧异,但她习惯了别人安排,也不懂该如何拒绝,捧着木匣,轻轻点头。
“秦琰”将桃花钗收进怀中,打开匣盖,漫不经心地拿着红宝石头面,放在连柔发间比量着。
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秦琰恨不得将那只手狠狠拍开。
他说:“我的眼光不错,这副头面果然更漂亮。”
秦琰紧咬牙关,额角迸起青筋。
连柔却很乖,未曾多问,只轻笑着跟他道谢。
原本秦琰以为自己并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太长时间,可日子一天天过,他丝毫没有消失的迹象。
又过了半旬,京中出现几起命案。
皇帝将此事交给陈王处理,作为陈王的好友兼心腹,“秦琰”自然也在为此事奔忙。
见书房整夜整夜亮着灯,连柔怕他熬坏了身体,特地去厨房炖了碗燕窝。
这种事对于普通女子而言,并不算难。
但连柔整只右手都不能用。
秦琰跟在少女身边,清楚她有多辛苦。
可这个“秦琰”明显瞎了眼,一直恋慕着连熙微,从来没有回过头,看看自己身边的人。
连柔轻轻扣门,等里面回应了,才端着托盘走进去。
“秦琰”心思都放在卷宗上,看也不看她。
“我待会喝,你先回去吧。”他语气极尽敷衍。
闻言,连柔明亮的眼神瞬间黯淡些许,她嗯了一声,缓缓往后退,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博古架。
摆放在最上方的木匣摔下来,里面盛着桃花钗,粉玉碎了一地。
听到声音,“秦琰”抬起头,漆黑瞳仁骤然一紧,翻涌着熊熊怒火。
秦琰心里咯噔一下,他走上前,想护住连柔,却无济于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少女蹲下.身,左手不住颤抖,想将粉玉捡起来,不妨被“秦琰”一把推开。
“你给我滚出去!”
他双眼猩红,胸膛不住起伏,显然怒到了极点。
连柔从没见过这样的“秦琰”,她知晓自己做错了事,不断道歉。
“秦琰”故意用话伤她,“你以为嫁给了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