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熙微从未想过,自己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从小到大,她都比旁人聪慧,比旁人出挑。就算父亲被山匪所杀,母亲改嫁给了长夏伯,她在伯府中的日子依旧过得不错,远比连柔那个废物强上许多。
她一直觉得自己会成为人上人。
在陪都遇见陈王和秦琰时,连熙微就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她费尽心机,先博得了秦琰的好感,而后又使出同样的招数,让陈王对她动了心。
可惜她和陈王身份相差太大,只能以侧妃的身份进王府,而无法成为正妃。
虽然陈王一再保证,暂时不会迎娶正妃,也会积极向皇帝争取,连熙微还是不甘心。
在听闻太后有失眠的毛病后,她主动前往慈寿宫,亲手为太后调制能安神精心的香料。
日复一日,未曾断绝。
这份恒心终于打动了太后,也让连熙微在禁宫中的地位提升许多。
起码那些高门贵女不敢再当着她的面出言讥讽。
可这些还远远不够。
她真正想要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为了这个目的,她什么都不在乎。
所以,在得知了陈王是皓山的幕后主使时,她内心几乎没有半点波动,甚至还格外谨慎地为陈王隐瞒。
对连熙微来说,父亲的死,远比不上前程来得重要。
谁曾想皓山的事还是暴露了。
皇帝偏心又凉薄,先前鱼泉行宫垮塌,他为了护住太子的名声,将长夏伯府抄家夺爵;如今陈王只不过杀了几个普通百姓罢了,就落得圈禁的下场。
凭什么?
庄燮带领麒麟卫来查封王府,首先要做的就是清点私库中的财帛。
陈王在皓山养了一群山匪,他们主要的劫掠对象就是往来的客商,不止可以劫货,还能抢到不少银钱,短短十年间,陈王和安平王搜刮了几百万两雪花银。
麒麟卫一趟一趟将箱笼搬出府门,连熙微看着站在院中的庄燮,走上前,哀声问:“庄大人,此事一定有误会,我想进宫面圣,您让我出去好不好?”
庄燮冰冷的目光落在连熙微身上。
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不会被女子柔弱的表象所蒙骗。
连氏分明知道陈王是害死她父亲的罪魁祸首,但为了权势名利,她不仅不在乎,甚至还想入宫跟圣上求情,当真冷心冷血到了极点。
“陛下有令,王府诸人再不许踏出府门半步,违者杀无赦!”
佩刀出鞘,阵阵寒光闪烁。
连熙微的胆子并不算小,但此时此刻,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庄燮的杀意。
眼前这个人和伏廷一样,都是个疯子,若自己再纠缠下去,肯定会死在他的刀下。
心里转过这种想法,连熙微忍不住往后退了退,再也不敢提入宫一事。
耗费了整整一日功夫,麒麟卫才将陈王府的财帛查封完毕,足有二百七十多万两,全部上缴国库。
夜里,被关在昭狱的陈王终于放了回来。
他并没有受刑,整个人却比先前消瘦许多,眼窝一片青黑,胡子拉碴,显得尤为狼狈,全然不复先前那副丰神俊朗的模样。
三月的天还残留着几分寒意,屋内又没有炭火,连熙微冷得直发抖。
她坐在桌前,沉默地望着一豆烛火,仿佛没有发现陈王那般。
男人踉跄着走上前,将连熙微抱在怀里,声音嘶哑至极:“熙微,本王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连熙微闭了闭眼,强行按捺住将人推开的冲动。
她想嫁的是大业的王爷,而不是一个遭受打击便一蹶不振的废物。
“您先别急,皓山一事闹得太大,陛下还在气头儿上,等过段时日,他消了气,咱们再想办法入宫求情好不好?”
连熙微坐在这里思量了一整天,才想出这么一个办法。
陈王摇了摇头,“你不了解父皇,他想当个勤政爱民的好皇帝,我杀了那么多的人,他不会原谅我。”
“先前太子在修建行宫期间贪墨银两,最终导致行宫垮塌,此事并不比皓山一事影响小,为何陛下能原谅太子,却不能原谅王爷呢?”
“鱼泉行宫因伏廷处置得当,并无百姓死伤,不过损失了些财帛而已,父皇才没有震怒。”
陈王每说一个字,连熙微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到了最后,她仿佛被人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坐都坐不稳。
她不想永远过这样的日子,她必须逃出去!
*
陈王好歹也是皇帝最疼爱的儿子之一,就算犯下滔天恶行,守在府邸外的侍卫依旧不敢怠慢,每隔三日便会往王府送一些新鲜的菜蔬饭食。
连熙微跟侍卫讨了些香料。
七夕那天夜里,连熙微坐在窗棂前摆弄着熏炉,将名贵的沉香研磨成粉末,心神完全放在眼前的香料上。
陈王望着她的侧脸,轻声道:“时候不早,该歇息了。”
连熙微冲着他笑了笑,眉眼间隐约蕴着一丝疯狂,“您先歇着,最近我睡得不太.安稳,调完这炉香就来。”
陈王并没有怀疑,转身回到里间。
连熙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