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柔将帷帽放在桌案上,拿起软枕垫在焉氏背后,她看着母亲消瘦至微有些凹陷的脸,心里越发难受。
“娘,我只在将军府住几天,过阵子就回来了,您别担忧。”
焉氏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骠骑将军是个好人,你待在他身边,娘放心。最近家中并没有什么要事,我的身体也还过得去。”
顿了顿,她继续道:“等秦公子返京了,你再回来也不迟。”
听到这话,连柔面上不由露出一丝诧异,她一直以为母亲应该是信任宁睿晟的,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母女俩正说着话,宁睿晟从房门外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名温文尔雅的青年,面如冠玉,俊美无俦。
余光瞥见那人,连柔搭在膝头的双手不由紧握成拳。
即便早就猜到了宁睿晟的打算,在见到秦琰时,她依旧觉得害怕。
前世秦琰分明那么厌憎她,觉得是她刻意给连熙微下毒,害了他倾慕的女子。如今他来到城西小院,刻意接近,也不知是不是得了连熙微的授意。
连柔从圆凳上站起身,冲着宁睿晟屈了屈膝,却没有理会秦琰。
见状,宁睿晟不由拧眉,语气隐隐透着一丝冰寒:“柔儿,你先前也是见过秦公子的,为何连招呼都不打一声?”
连柔抿唇不语,她垂眸望着地面上青石整齐的条纹,粉润唇角紧紧抿着,对秦琰的排斥表现得格外明显。
秦琰心口骤然一紧,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连柔这般厌恶。
他缓了缓神,面上笑意并未褪去,摆手道:“宁先生,连小姐性子内向,您莫要勉强她。”
连柔转身望着母亲,指尖微微颤抖。
秦琰还是和前世一样,在生人面前表现得格外温和,谁也不知道他那颗心究竟有多冷漠。
想起还在油壁车内的伏廷,少女神情缓和了些许,她抬手将帷帐放下,给焉氏掖了掖被角,小声道别:“女儿先走了,明日叶神医会来府给您开药,他医术高明,喝了药您就能痊愈了。”
焉氏手里拿着帕子,低低咳嗽两声,道:“柔儿,莫要忘了娘说的话,什么都比不得你重要。”
连柔眼眶酸涩,险些没掉下眼泪。
可她不能哭,起码不能当着母亲的面哭,免得让她记挂。
连柔缓缓往门外走去,二房的玉枫正在院里跟着玉年玩蹴鞠,一看到她,小娃娃那双滚圆的眼睛瞬间亮了,他抬手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几步冲到少女跟前,两只手牢牢抱住她的腿,哼哼道:
“柔姐姐去哪儿了?为何这么多天都不回来,我跟玉年哥哥可想你了。”
自打宁家人搬到城西后,大房和二房挨得近,宁玉枫也变得更加依赖连柔。
“只是去亲戚家住上几日。”
两指捏了捏小娃娃的脸蛋,连柔笑得杏眼弯弯,说不出的好看。
秦琰站在廊下,怔怔望着她。
少女和他脑海中的那道倩影既相似,又不相似,她的十指完好无损,眉眼间也无愁绪,整个人像是岩缝间生长的花,汲取阳光雨露,透着一股鲜活气儿。
秦琰走上前,将抱在怀里的秋榜墨兰放在一旁的石凳上,轻声道:“连小姐,这盆墨兰开得极美,不知你可喜欢?”
“多谢秦公子费心,小女子向来不喜兰花。”
连柔声音冷淡,她并没有撒谎。
前世的她确实喜欢墨兰,但被关进庵堂后,秦琰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地给连熙微试药,便送了一盆同样的兰草进来,打一棒子给个甜枣,手段既腌臜又龌龊。
自那以后,连柔最厌恶的就是秋榜墨兰。
少女拍了拍宁玉枫的肩膀,示意他放开手,小娃娃瘪了瘪嘴,听话地往旁边退了两步,认真嘱咐着,“柔姐姐,你要早点回来。”
“嗯。”连柔轻轻点头。
她抬脚想往外走,还没行出多远,就被一名眼生的小厮挡住了去路。
长夏伯府抄家后,剩下的几名奴仆都是家生子,连柔自然不会不认得。眼前这人,只怕根本不属于陪都。
“让开。”
活了这么多年,连柔鲜少有发怒的时候,今日却被秦琰的无耻逼出了火气。
这人与连熙微关系亲近也就罢了,偏偏还要将旁人拉下水,他纡尊降贵,千方百计主动接近自己,为的就是让她心甘情愿嫁进相府,以博得心爱女子的好感。
这样的心思,简直令人作呕。
进门前,小厮便得了秦琰的吩咐,一定要将连柔拦在这座院内,等两人成了亲拜过堂,再放她自由。
说实在话,小厮不明白自家公子究竟是怎么想的,京城倾慕他的高门贵女不计其数,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为何非要将目光投注在一个小小商户女身上,人家还不情愿,何必呢?
心里转过这种想法,小厮也不敢说出口,只得按照少爷的吩咐行事。
连柔面颊因怒气变得通红,她转头看着秦琰,问:“秦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此处是宁宅,不是相府,您不该在这肆意妄为。”
还不等秦琰回答,宁睿晟兀自上前。
他先吩咐小厮将宁玉年、宁玉枫两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