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柔手上的伤口刚包扎好,便见着松音这小厮脚步匆匆跑进来,“柔小姐,老爷让您去堂屋一趟。”
她呼吸一滞,只觉得前世被取血的地方隐隐作痛,她四指并拢,遮住手腕,轻声问:“父亲可曾提及,叫我过去所为何事?”
松音羞赧道:“奴才不太清楚。”
连柔明白,自己从小厮口中再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既然无路可退,还不如走一步看一步。
去堂屋时,连柔特地戴上了帷帽,她刚一迈过门槛,便瞧见端方如玉的青年,不是秦琰还能有谁?
城西小院本就简陋,屋内的陈设也十分简单,此时宁睿晟和秦琰分别落座于竹椅,地上放着两只沉甸甸的箱笼,也不知究竟装着何物。
秦琰看见连柔,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落在实处,他轻笑一声:“宁先生,先前令千金在鱼泉救下长公主,秦某被琐事耽搁了,一直未将谢礼奉上,今日才得空登门,还请宁先生莫要见怪。”
伯府败落后,宁睿晟与宁睿朗都在书院教书,称作先生倒也恰当。
“秦公子说笑了。”
宁睿晟掀开茶盖,吹散袅袅水汽,他神情淡漠地扫了连柔一眼,没料到这名继女的本事倒不小。
她虽然不像自己设想的那般,得到骠骑将军的青眼,却让相府公子上了心。
对如今的宁家来说,无异于一场及时雨。
望着继女被帷帽遮蔽的面容,宁睿晟眸色深幽,道:“柔儿,还不过来跟秦公子打声招呼?”
连柔强压住心内的惊慌与不适,脚步虚软地走上前,冲着秦琰屈膝行礼。
“连柔见过秦公子。”
“在自己家中,不必讲究那些虚礼,将帷帽摘了吧。”
宁睿晟下颚微抬,示意连柔坐在下手那张木椅上,全然不顾他说的话有多不合时宜。
就算秦琰身份贵重,到底也算外男,若是换成宁沅,宁睿晟定不会让她毫不避讳地与秦琰共处一室。
纤细的身子一僵,过了片刻,少女才抬手摘去帷帽,显露在外的杏眼蒙着一层薄薄水雾,像是雨后的山色湖光。
清晰而又毫无阻隔地看着那张脸,秦琰心跳加速,他是京中极有名气的才子,
此时却无法用词句来形容自己的感受。
他只觉得欢喜。
将秦琰的神情收入眼底,宁睿晟眯起双眼,不断思量该如何行事。
他不喜连柔,但焉氏却最疼爱这个女儿,如今阿沅去了将军府,连熙微又不知所踪,仅有连柔一人留在这座逼仄的院落。
终究能称一句纯孝。
“柔儿是个心善的好孩子,可惜伯府一朝倾颓,再无依靠,只能苦了她去夜市摆摊卖茶,维持全家的生计。”
在官场浸淫多年,宁睿晟做戏的本事自然不差,这会儿他刻意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闻言,秦琰忍不住拧眉。
他还记得,连柔的身影是在数月前出现在他脑海中的,初时秦琰仅以为这是幻觉,还特地请了禁宫内的太医诊治,可惜汤药还没饮上几剂,他便看到女子泪盈于睫的可怜模样。
她哭着问:“如果你先遇上的是我,可会后悔?”
霎时间,他心口疼得厉害。
自那以后,秦琰再也没有寻过太医,他倒掉所有的汤药,将少女的容貌画在纸上,派心腹找遍了京城内外。
却没想到人竟然在陪都。
建业不似陪都这般风气开放,那儿的小娘子除非家境贫寒至极,否则根本不会在街市上抛头露面。
若是自己将连柔带回京城,她就不用再承受这份苦楚。
心中有了决定,秦琰看向连柔的眼神中也多了几分势在必得。
见状,宁睿晟满意至极。
秦琰出身高贵,才学不俗,怎么看都是难得的良配,这样的男子即便门第高些,焉氏也不会拒绝。
连柔坐在原地,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用力咬紧牙关,指尖却不住颤抖。她已经猜到了继父的打算,无非就是想让她嫁给秦琰,这样既能给母亲一个交代,又能除去碍眼的自己。
可她不愿往死路走。
连柔陡然站起身,她唇色惨白,哑声开口:“女儿身体不适,就先告退了。”
修长指节搭在座椅扶手处,秦琰轻轻叩击几下,眼神落在连柔身上,直到人消失在门口,他才收回视线。
宁睿晟故作疑惑地问:“秦公子一直看着小女,是有何不妥之处?”
秦琰淡声解释:“令嫒极好,并无不妥。”顿
了顿,他问:“她可曾定亲?”
“先前倒是定下过一门亲事,可惜伯府出了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得到这样的答案,秦琰终于安了心。
他确实想求娶连柔,但婚姻大事少不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歹也该往建业送封信,他才能登门求亲。
连柔神情恍惚地回到自己房内,青苓端了碗甜汤走上前,瞧见主子脸色不好,有些担心地问:“小姐,您没事吧?”
她摇了摇头。
在外人看来,秦琰的家世、相貌皆是一等一的好,像她这种小小商户女,若能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