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廷推开门,便看见小姑娘坐在桌前,鹅黄裙衫衬着玉白的肤色,简直让他移不开眼。
有时候,伏廷真恨不得把人藏起来,抑或时时带在身边,以免引得旁人觊觎。
早在青年踏入书房前,连柔便用一沓纸掩住了那幅画。
她故作镇定,端起瓷盏饮了口茶,润了润干涩的喉,过了片刻才轻声道:“舅舅,柔儿有事想求您帮忙。”
伏廷挑眉,他两手撑着案几,欺身上前,嗓音中透着浓浓笑意,“何事?”
连柔用手背揉了揉眼,不知是不是力道用得过重,少女眼尾略有些泛红,那抹绯色如同残阳映射冰雪。
“柔儿跟您提过,我曾救下一名身中噬身毒的乞丐,舅舅您身为骠骑将军,对麾下将士督管极严,找一个人应当不算难吧?”
连柔嗓音温软清甜,她仰起头,目光落在男子的面容上。
伏廷肤色偏白,发色极黑,整个人犹如出鞘宝剑那般凌厉,与面丑喉哑、狼狈不堪的乞丐相差甚远。
但不知为何,连柔总觉得他们格外相似。
天下虽大,身中噬身毒的北魏将士却不多。更何况,在她记忆里,本应受到毒性侵扰的那人,却莫名其妙地痊愈了。
巧合到了极点。
伏廷神色微变,高大身躯陡然僵硬,他望着那双漂亮的眼睛,久久不言。
“怎么?您是找不到他吗?”
连柔站起身,绕过案几站在青年身边,她嘴唇抿成一条线,好半晌才开口:“若您不愿回答,就罢了,只要别骗我就好。”
书房内安静非常,连柔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也听见了青年粗重的喘息声。
突然,伏廷攥住了她的手,哑声道:“你早就猜到,那名乞丐是我,对不对?”
脉门被这人扣住,连柔动弹不得,只能站在原地。
其实伏廷说的不对,以往她虽然觉得奇怪,却从未往那方面联想,毕竟伏廷气势非凡,无论如何都不该流落街头。
直到方才污了那幅画,她才起了疑心。
男人掌心灼烫,牢牢禁锢着雪白细腕。
真相未曾揭破时,伏廷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现在倒是舒坦不少。
“你还想知道什么?舅舅一桩桩一
件件全都告诉你,绝不隐瞒。”他沉声保证。
习武之人气力远远胜过普通人,伏廷又常年领兵作战,经年寒暑,未有懈怠,连柔能挣脱他的钳制才是怪事。
气氛有些古怪,她忍不住说:“您先放开我,好不好?”
此时此刻,连柔被伏廷半嵌在怀,只要他稍一低头,下颚便能触及丰厚顺滑的鸦发,熟悉的甜梨香涌入鼻间,浅浅一缕,却足够令他神思不属。
“不好。”他毫不留情地拒绝。
连柔挺直腰背,想与伏廷保持距离,眼下这样的站姿,显得亲昵又暧昧,完全不该出现在甥舅之间。
可惜保持同一个姿势极耗费体力,连柔仅站了片刻,粉颊便红了个彻底,额角渗出细汗,脊背也涌起一股酸麻。
伏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掌心微移,安放在纤细的后颈处,他稍一用力,少女就被按进宽阔的怀抱中。
“本将军后悔了。”高挺鼻梁蹭了蹭白皙光洁的耳垂,他嗓音沙哑。
连柔就算再蠢钝,此时也觉察出了不对,她不敢问伏廷究竟因何事后悔,总觉得这人的答案是自己无法接受的。
她拼命思索脱身的法子,突然灵光一闪,急道:“先前我救了您一命,您又帮了我数次,只要您现在放开我,将那些欠条作废,咱们之间的账目就一笔勾销,这样可好?”
“可。”伏廷语气平静,不带丝毫波澜。
听到这话,连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安静地等了半晌,男人依旧没有松开手,少女有些着急,怯生生催促:“您、怎么还不放开我呀?”
伏廷很清楚,自今日起,他的心思再也无法隐瞒,只要踏出这座府邸,连柔定不会像往日那般,将他当做长辈看待。
此等结果对他来说,既是坏事,也是好事。
坏的是今后他想接近面前的女子,怕是不易;好的是他的情念再不必遮遮掩掩,也无须强忍郁躁,为自己喜爱的姑娘挑选夫婿。
伏廷甫一松手,连柔便无比急切地冲出他的怀抱,远远站在窗棂旁,柳眉微皱,明澈杏眼中也透着些许迷茫。
她想不通,像伏廷这样的身份,无论何种天姿国色的美人都能轻易得到,为什么会对她生出兴趣?
掌心抵在
冰冷坚硬的墙壁上,她急喘了几声,根本不敢再看伏廷,只能低下头,望着地面上的砖石。
“当日我身中噬身毒,若不是你将我带回城西,悉心照料,我能不能保住这条命都不确定。”
说话时,青年刻意收敛周身萦绕的气势,他身量本就劲瘦,刚才自军营折返前,为了确保血气尽消,还特地冲了冷水澡,此刻配上淡青色的长袍,看起来与寒窗苦读多年的书生并无差别,甚至还更为俊美。
这副外表极具欺骗性,连柔看着伏廷,胸口隐隐泛起一丝钝痛。
前世她受伤后,便躲在长夏伯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