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府邸虽只用来歇晌,院内的草木楼阁却搭设地极为精心,叠山累石,泓峥萧瑟。
连柔跟在侍卫身后,边走边听他道:“连小姐,将军现下还在军营,估摸着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归来。”
连柔怔怔点头,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莲池上。
她记得很清楚,伯府败落前,有一回宁沅为显示出自己与骠骑将军关系亲近,便刻意提到了一件事——她说骠骑将军看似冷酷威严,私下里最爱喝莲藕汤。
今日自己前来赔礼道歉,除去亲自调配的药茶以外,再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次次都让舅舅喝药茶,未免有些太窘迫了。
也许熬一盅莲藕汤,能显得更有诚意些。
心里转过这种想法,连柔停下脚步,轻声询问:“军爷,这池中应该生了许多藕吧?”
侍卫不以为然地点头,“的确如此,这池子大,里面的藕不少,可惜没人收拾,每年都糟践了。”
连柔有些诧异,问:“舅舅不吃藕吗?”
“将军事忙,通常会在军营中同将士们一起用饭。”
连柔皱着眉思索,语气中透着丝丝羞窘,问:“那我能挖些藕吗?”
侍卫面露难色,倒不是他觉得这里的藕不能挖,而是他还须赶回门前守卫,不便陪在连小姐身边。
将理由如实说出口,只见少女飞快地摇了摇头,“不必劳烦军爷,我自己来就是。我年幼时经常帮父亲挖藕,不会有问题的。”
以前连家老宅里也有一座荷花池,每到秋日,连牧云就会带着两个女儿在水中挖藕,虽然挖不出多少,一家人却格外欢喜。
话说到这个份上,侍卫自然不会拒绝,翁声说:“既如此,还请连小姐当心些,要不了多久将军便会回来。”
连柔抿紧了唇,轻轻颔首。
等侍卫走远了,连柔抬手将帷帽掀开一角,踩着青石板铺成的石阶向下前行。
莲池的水不知是从何处引来的,格外清澈。
连柔四下望去,没发现附近有人,她索性弯下腰,将最外层的裙裾掀起,系高,又将亵裤一截一截挽起来,露出白生生的雪肤。
立秋后,池水蕴着几分冰凉,她用手探了探,水温没有想
象中那么冷,不由松了口气。
台阶绵延入水,连柔一步步往下走,发现池水格外浅,刚能没过她的膝盖。
小时候她跟着父亲挖藕,也不用什么器具,只用双手足矣。那会儿母亲身子弱,不便下水,就坐在岸边看着他们玩闹。
连柔本以为此事做起来很简单,但真正动手时才发现有多难。
藕深深嵌进淤泥中,她力气小,试着挖了几下,水面逐渐浑浊,藕却纹丝不动。少女面颊略微泛红,倒也没有气馁,继续用双手撇开污泥。
与此同时,前门外突然传来骏马嘶鸣的声音,几名侍卫不必看,也能猜到是将军回来了。
待那人翻身下马,侍卫飞快地迎上前,其中一人说道:“将军,有一位连姓女子上门,言道自己是您的外甥女,又拿着镇北令,属下便将她放进去了。”
伏廷眸光微动,沉声问:“她在何处?”
“连小姐经过莲池时,不知怎的,突然生出挖藕的想法,此刻应该还在莲池附近。”
侍卫双手抱拳,语气无比恭谨。
伏廷将马缰交到他手,兀自说道:“下回她再登门,直接将人带到书房中等我。”
侍卫心道:将军的书房向来是重地,除去忠心至极的亲信外,再不容旁人踏入。眼下将军竟然允许那位连小姐直接入到书房,必定极为宠爱这个外甥女。
只是若他没记错的话,将军的外甥女应当姓宁,怎么又多了位连姓女子?
饶是侍卫心底疑惑再浓,也没有胆子询问。
伏廷阔步迈过朱门,一路往莲池的方向前行,他脚程快,没多久视线便穿过了层层叶片,落在池中央那抹浅绯纤影上。
听到连柔下水是一回事,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他心头一紧,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上的甲胄,直接冲进池中。
连柔好不容易才将藕挖出一节,身后传来阵阵水声,她转过头,恰好对上男人满布红丝的黑眸。
她吓了一跳,无意识地往后连退几步,要不是被伏廷拽住胳膊,恐怕早就狼狈不堪的跌进水里了。
“舅舅,您、您怎么回的这么早?”
为了挖藕,少女早早地将袖襟拉高,此时伏廷粗粝的掌心毫无阻隔接触到了雪白肌肤,细软的不可思
议。
许久未听见青年的回答,连柔边挣动着手臂,边怯生生道:“舅舅,您先放开我呀。”
伏廷这才回过神来,动作极慢地松手。
“你既然来了,安生待着便是,为何非要下水?”他语气不善。
连柔本打算炖一盅莲藕汤跟舅舅道歉,没曾想适得其反,道歉的话尚未出口,又惹得他动了怒。
她有些委屈,那一撮细软绒毛也蔫蔫搭在额角。
说来也怪,将小姑娘这副模样收入眼底,近几日滞留伏廷在胸臆间的那股无名火陡然熄灭。
他随手将那顶帷帽摘下,眼神由方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