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册上记录的并非排兵布阵之道,而是伏季先前去搜罗的俊彦名册,陪都城中的男子,只要年岁适宜、容貌俊朗、才学不俗,名字皆未遗漏。
身为骠骑将军的贴身侍卫,伏季在镇北军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办事自然不会生出差错。
但就是因为这份妥帖,更让伏廷心中滞闷。
他面色阴沉,随手将书册扔在地上,墨色皂靴还毫不留情地在上面踩了一脚。
立在墙角的伏季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瞎了眼,什么都看不见。
方才察觉到连柔惧怕自己时,伏廷确实动了怒。
这么多年来,他连自己的血亲都不在乎,唯独待连柔好些,事事为她着想,没料到小姑娘竟是个冷心冷情的,仅因为那丝血腥气,便怕成那副样子。
夜里伏廷躺在床榻上,习武之人向来气血旺盛,即便玉簟冰凉,那股热气依旧消磨不去。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梦。
梦中,他坐在将军府的湖心亭内,那张洒满沉香屑的拔步床近在咫尺,少女赤着足,小手用力攥住裙裾,踩在深褐色的沉香碎上,似鸟儿般纤弱。
伏廷只觉得周身涌动的热意更浓,他气息比平时急促些许,向来冰冷淡漠的神情几乎维持不住。
他从未失态到这种程度。
少女依旧柔怯,却不再像先前那般,杏眸中含着惊惧,反倒双颊泛起坨红,媚眼如丝地望着他。
伏廷心里一热,此时此刻,他早就把所谓的身份忘在脑后,在她纤腰款摆行至面前时,他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他双目赤红,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欲.念,伸出手臂箍住柔软的腰肢,将人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反复嗅闻着浅淡的甜梨香。
旖旎绯色绽在梦中,崖壁上那朵娇颤颤的兰花终是被他采撷。
直到一切都结束,伏廷才从梦中醒来。
他坐在床榻边,两手搭在膝头,待回忆起梦中发生的所有,男人面色阴沉不定,手背上青筋迸起。
听到屋内的响动,守在外面的侍卫试探着问:“将军?”
“无事,你们退下。”
伏廷好半晌才从那种震撼的感受中回过神来,他嗓音嘶哑至极。
侍卫们觉得将军的状态好似与平日里不太相同,但他们却不敢违抗军令,应声后便躬身隐去。
伏廷垂眸,望着不堪的狼藉,暗暗咬紧了牙关。
事情本不该如此。
连柔是小辈,更是他的外甥女。
作为舅舅,早先伏廷还看不上长石镇赵姓秀才的身份,觉得他脾性软弱,迂腐不堪,除去多念了几年书外,浑身上下再也挑不出旁的优点,哪能配得上他的乖巧纯孝的外甥女?
他甚至打算亲自出手,帮连柔挑选夫婿。
以往觉得稀松平常的举动,如今显得尤为碍眼。想起书册上记录的一个个名字,伏廷眼神愈发阴鸷。
他拿起桌上的佩刀,利刃出鞘,在月色下泛着冷光。
修长指节翻来覆去摩挲着晶莹剔透的鸡血石,也不知究竟想到什么,他突然勾了勾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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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于正街分别后,连柔便再也没有见过伏廷,她心里愧疚,每日虽照常摆摊卖茶,脸上温软的笑容却消失了。
青苓看在眼里,急在心间。
她向来见不得主子难过,不由思索该怎么办才好。
小丫鬟自己想不出办法,便偷偷摸摸前往将军府,在门前守了大半天,总算瞧见了自门内走出的伏季。
“伏侍卫!”她扯着嗓子唤了一声。
伏季早就知道青苓在此地逗留,他原本不想理会,但见这丫鬟久久不去,还是主动现身。
“你来此作甚?”身形高大的侍卫板起脸,看起来格外严肃。
青苓抖了抖,想起消瘦许多的小姐,心中生出无限勇气,急忙发问:“伏侍卫,前些日子我家姑娘与将军产生了误会,能否让他们见上一面,将误会解释清楚?”
“将军岂是想见就能见的?”
嘴上这么说,伏季倒觉得这法子可行。
毕竟近几日也不知将军究竟着了什么魔,阴晴不定,昨日还亲手处决了几名北魏派过来的奸细,若是再这么下去,恐怕不太妥当。
青苓并未觉察侍卫松动的态度,她兀自说道:“那晚过后,我家姑娘整个人瞧着都不太对,饭食也用的少了,瘦的我看着都觉得心疼……”
伏季作为男子,本就不如女儿家心细,又是在夜里才会空出时间,远远护送连柔主仆归家,因
此他并没有发现连小姐的变化。
思及将军对连小姐的在意,他一时间犯了难,犹豫半晌才道:“城外冷家店有一座宅院,构造与这座府邸差不离,将军这几日会在那座宅院小憩片刻,若想见他,必须赶在正午时分。”
军中规矩繁多,不许女子进入。
这一点青苓心知肚明。
只是供骠骑将军歇晌的庭院,守卫必定极其严密,那些镇北军真的会放她们进入吗?
瞥见丫鬟紧皱的眉头,伏季也能猜到她在想些什么,主动开口解释:“那座宅子外人是进不去的,不过连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