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柔越想越绝望,水盈盈的杏眼中沁出泪意,但她不敢哭,毕竟面前这位骠骑将军的脾性本就暴虐,平日里都能让人闻风丧胆,若是瞧见女子哭哭啼啼的模样,怕是更会生出怒意来。
与连柔料想的不同,伏廷将面前女子强忍眼泪的情状收入眼底,不止没有感到厌烦,反而觉出几分兴味。
毕竟连氏女容貌生得好,雪肤若脂,红唇欲滴,偏又不入俗流,瞧着就像挂在枝头随风轻摆的梨花苞似的。
“你胆子不小,竟敢一直盯着本将军。”
听到青年阴沉沉的声音,连柔从慌乱中回过神来。
她用力咬了下舌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期期艾艾告罪:“民、小女子一时无状,还请将军见谅。”
骠骑将军身份高贵又阴晴不定,连柔生怕自己无意中惹恼了这位贵人,连忙垂下粉颈,指尖紧紧攥着帷帽,恨不得把这物件重新戴在头上,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男人手里握着一只青瓷酒盏,浅绿色的酒液散着莹润微光。
陪都素来多雨,但今日却是个罕见的晴天,日光直直照在女子面颊上,也不知是气温太高,还是她太过紧张,腮边竟有几分水痕划过。
“将那茶方说来听听。”
即使知道骠骑将军身体康泰,筋骨强健,根本用不上龙葵半边莲茶,连柔也不敢违拗他的吩咐,当即咬了咬牙,道:“龙葵、半边莲、生米仁、车前子、茯苓、路路通……”
女子娇软的嗓音像是甜丝丝的蜜糖,时不时还轻颤几下。
伏廷黑眸微眯,将酒液一饮而尽,那张英俊逼人的面皮略微泛红,就连眼底也满布着蛛网般的猩红血丝,无端透出一丝邪气。
连柔背完茶方也不敢乱动,她早就知晓这将军府如虎穴龙潭,是为了天山雪莲才鼓起勇气闯一闯,哪曾想竟落到进退两难的境地。
“你这道方子怕不是白送的吧?”
大业百姓都听说过骠骑将军的雷霆手段,连柔也不例外,她没胆子当着这位的面扯谎,只能硬着头皮实话实说。
“小女子的母亲体弱多病,若想根治,必须以天山雪莲做药引。”
伏廷薄唇微
挑,回忆起自己在那座破落小院儿养伤时听到的说辞,眸光更显冷冽。
怪不得这女子非要给贵人献药,原来并不是看重保家卫国奋勇杀敌的军士,而是盯上了价值千金的天山雪莲。
“连柔,你觉得区区一道茶方能比得过天山雪莲吗?”
连柔没料到能从骠骑将军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不过以骠骑将军的能耐,想查到她的身份并不算难。
想起那些可怕的传言,她眼底积聚的水色更浓,险些没哭出来。
龙葵半边莲茶这道方子金贵就金贵在它能缓解噬身毒的毒性,但眼下骠骑将军没中毒,茶方的价值就打了个折扣,哪里能比得上天山雪莲?
少女面颊先是涨红,又刷的一下失了血色,她张了张口,怯生生道:“是小女子异想天开,还请将军莫要理会小女子的胡言乱语。”
连柔的视线一直落在身前那方正青砖上,连伏廷何时站起身都没注意,等男人逐渐走近,她才感受到那祲威盛容的气势,更觉欲哭无泪。
她颤了颤,比鹌鹑还胆小,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便听到青年说:
“若本将军准你异想天开呢?”
连柔愕然地抬眸,只觉得自己听错了,骠骑将军怎会说出这样的话?莫不是她被晒昏了头,产生幻觉了吧?
“你不想要天山雪莲?”伏廷挑眉发问。
连柔虽然怕极了这人,却忘不了前世母亲弥留之际承受的痛苦,她身为女儿,总要为自己的生母做些什么,便用力点头:“想。”
“我曾听说,前朝有位富商让细骨轻躯的女子在沉香屑上行走,若不留下脚印,则可得一笔厚赏,你要是能做到这一点,就可以拿走天山雪莲。”
伏廷还记得眼前这女子与丫鬟的对话,主仆俩都没见过世面,觉得连氏女那双腿生得好,虽不见得能有多好,却成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半晌没得到答复,伏廷心生不耐:“你不愿意?”
有了上辈子的经历,连柔虽然胆小,却并不像寻常女子那般在意名声,她急忙道:“小女子愿意的!”
伏廷拊掌,只见一名穿着灰袍的侍卫走到近前,青年冲着他低声吩咐几句,没多久便有人搬来了张洒满沉香屑的拔步床。
等
奴仆沿着石桥离开后,连柔咬着下唇,不断思索着,她身量纤细不假,但若是鞋底、裙裾刮蹭到碎末,依旧会留下痕迹。
她只犹豫了片刻,便背对着骠骑将军坐下,双手环抱膝头褪去鞋袜,爬到床榻上。
沉香碎屑都如绿豆那般大小,形状不一,表面又格外粗糙,连柔甫一踩在上面便无意识皱了皱眉,但她完全不敢抱怨,掌心渗出的湿意在裙衫上留下道道印痕,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往前走,生怕在沉香屑中显出脚印。
由于太过紧张的缘故,女子鼻尖还挂着细细汗珠儿,金灿灿的阳光照在白皙小脸上,十分引人注目。
伏廷好整以暇地看着连柔,等女子顺利穿过拔步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