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南一点,就是京畿了。
自从流云在敌军乱箭下救出了西北军少主,她在军中的威望也日渐重了。随着大军向南,流云对那传说中的南华教主也是越来越好奇。
这日与高子霖对着沙盘演练,倒是说起了南华教的事来。
“南华教那对姐妹?我这倒是听说一件事。”
高子霖被父兄旧部救出后就呆在西北大营里。他一贯性情沉稳,如今一开口流云也有些好奇了:“说来听听。”
二人年纪仿佛,又都各有经历少年老成。自从那次意外相救,隐隐约约中也有些情意。
两人俱是年少沉稳,平时相处也和谐。
“月前河西王向南华教下帖,道是听闻南华教圣姑医术卓绝,不日差人求娶。”
高子霖嘴角含笑,流云听的认真,忍不住问道:“河西王早有家室,如何求娶?”
“河西王言道,若圣姑愿意脱离南华教,他愿以平妻之礼娶之。”
流云惊讶道:“后来呢?”
她自从来了西北,一向出谋划策极是沉稳,少见此时活泼。
高子霖见她听得认真,不禁失笑:“南华教教主回话说,若河西王身长八尺面如冠玉,无妻无子财物丰足,圣姑倒可以不介意他年老体衰,勉强收他做个铺床叠被的侍人。”
谁不知道河西王是个矮胖冬瓜,年老无子,只好过继了侄子做世子。
南华教这一番回话,极是打脸。
流云笑出了声:“这番应对,河西王怕是气炸了!”
“可不是吗。他想得倒是美,想要南华教圣姑的医术治治他的不育之症,偏偏还把自己当作尊贵无比的大周王爷。”
河西王和寿王一辈,当年封到河西已然是形同发配了。
流云闻言道:“也不看看如今形势。草包一个。”
高子霖深以为然:“阿云说得对,确实如此。”流云正笑,高子霖话锋一转,“若是求娶圣姑,就不该让她脱离南华教。离了南华教的圣姑除了一手医术,可还有些什么?河西王的算盘打得不好。”
流云一时间竟愣住了。她仿佛忽然不认识面前这少年,半晌才道:“你是说,若是求娶圣姑,就能连带着获得南华教的支持?”
高子霖眉头一松,“正是如此。”
流云一瞬间心底寒意渐生,稳着嗓子问道:“子霖,若是你,你待如何?”
她心里期待着一个不一样的答案,那代表着她还能有个安稳的立足之地。
高子霖似乎没想到她忽然这般发问,有些犹豫:“我不知道”
流云心里松了口气。可她没想到,接下来是更为冰冷的深渊。
只见高子霖凝眉思索,半晌抬头:“若是需要南华教支持,直接求娶教主不是更好?”
流云心里的弦,崩的一声断了。
她面上还是冷静的样子,只是话语不客气:“若你拉拢南华教可会求娶教主,道是事成之后许她为后?”
“阿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你这样问了我才回答,不是说我会”
高子霖显然有些着急了。
流云冷笑。他慌张,却没有否认。
“是啊,你是不会。可你的叔叔伯伯们,会愿意吗?”
流云轻嘲,“若是你的叔伯们求你为了大业,只是娶个女人而已,你会不愿意吗?”
高子霖愣住了,嗫嚅半晌,终是无言。
接下来的什么话,流云都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那个少年淡淡的语调和冰冷的算计,最后无言的神情。
许你为后。那是高子霖对她的承诺。
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营帐。
“姐姐?姐姐怎么了?”暮烟被流云失魂落魄的样子吓坏了,着急要出去喊人,却被流云拦住。
“小妹,别去。”流云嗓子沙哑,心底一阵阵发寒。
暮烟慌忙倒了热茶来,一双眼睛全是焦急,忍不住落下泪来。
“哭什么哭什么呢?姐姐没事。”
流云一手捏着温热的青瓷杯子,一手轻抚暮烟的发。少女发丝带着露重的寒凉,恍然有些烫手。
早看清了也好。流云扯出一个僵硬瑟然的笑:她带着明月楼暗卫一众人跑来西北,舍命相救。在高子霖和他的叔伯们眼里,怕不是好拿捏的傻子。
流云知道他有野心。只是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孰轻孰重罢了。
她怕是高看了自己的价值。
“小妹别哭。姐姐只是遇到了一点事情,马上,马上就好了。”
流云安抚住了暮烟,深吸一口气,忽然摔了杯子。
一声清脆碎裂声,仿佛这样能出一出心中浊气。外间侍卫闻声而入,流云抱着暮烟神情冷淡:“叫安都统来。”
当年带来的明月楼暗卫们,如今已经各有军职。
流云眼中有深刻的嘲讽:是她傻了。把自己的命放在别人手上,全然忘记了当初如何艰难。
今日高子霖没有反驳的事实,明日到了皇城根儿就有可能变成现实。这个少年身后是忠心耿耿的叔伯部下,一心为高氏大业顾,她一个半路杀出的孤女空有一身才智,若是拦了他们的路,怕是只有被牺牲掉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