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的霜降时节，南境百姓早早囤了粮。家家纺织，户户裁衣。
军令已经下达，教主和圣姑已经祷告完毕，上神会护佑她们的儿郎。
南境百姓，全民皆兵。
齐玉教工匠们制作的火器类似简易炸弹，火药包着碎铁片威力巨大。
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因着物议沸腾，朝廷几个老头子调兵遣将，打算继续先皇遗志，平乱南境。
“来的正好。”瘴气火器轮番上，来几个撂倒几个。
一场守城战结束，南境火器的威力也传遍天下，闻者莫不胆寒。
南华教，一战成名。
几年间布置下的暗探和眼线派上了用场。听闻南华教属地平安，子民和乐，竟有许多百姓慕名携家眷而去。
“教主现下何处？”
宫凌诊治了今日最后一个病人，站起身子问身边侍卫。
她身为圣姑地位崇高，侍卫也很是恭敬：“教主上了城墙。”
一身素兰秋装的宫凌从善堂走出，恰好遇见左青。左青颔首道：“圣姑去往何处？”
宫凌似是有些惊讶，“去寻阿玉。左先生一起么？”
左青算是个谋士，齐玉对他也多有信任，是以宫凌并不避他。
左青依然是端然冷肃的样子，上前一步，口中道：“恰好同行。”宫凌见状便跟上。经过左青身边时，眼尖的看到那执拗的文人竟悄悄红了耳尖。
宫凌不动声色，微笑而去。
齐玉手按在城墙上，袖里藏着纸人。宫凌一眼找到一身墨色的齐玉，快走几步拉住她的手，心惊道：“怎么这么凉！”
齐玉早早穿上了大氅，手却是这么凉，连眼尾一点流动活泼的朱砂都仿佛失了颜色。
“无事。只是畏寒，算不得什么大毛病。”
齐玉并不当回事。宫凌更气：“叫你忙起来就忘了时日，堂堂教主连个手炉都不知道备着！”
左青也跟着劝：“身体为重。”
齐玉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我知晓的。”又对宫凌道：“回去就叫小草给我准备，好了不生气啊。”
宫凌气哼哼的，到底还是埋怨她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
齐玉趁机转移话题：“先生找我，可是有事？”
左青先是一礼，而后才道：“如今义旗一举，又有百姓投奔我部，如何安置？”百姓为谋生计就需要土地，南境土地怕是供养不起这些拖家带口的民众了。
齐玉裹了裹领子，漫不经心道：“官田分地。”
左青一惊，“教主当真？”
齐玉面向城外，目光渺远：“先生真会开玩笑。我说出口的话，自然是当真的。”
“垦荒地开梯田，不够就分官田。官田不够分，我们就分相邻州县；一路北上，走到哪分到哪。”
齐玉转过身，眼睛里闪着光：“百姓归顺于我，就有田地耕作。”
左青努力压抑着自己一腔热血：这哪里光是分地？这明明是颠覆江山。从土地入手，争取民心，争夺天下！
百姓是最朴实的。你给他们饭吃，他们就可以誓死追随，性命相托。
为王者必得民心。这一手若是昭告天下，南华教何愁不得天下。
“教主大才。”左青心服口服。他到底缺少实务的历练，论谋算还是差得远。
很快，一份详细的“均平田亩”制度传扬天下。效果立竿见影，许多灾荒难民拖家带口向着南境而来。
乱世出英雄。
周朝的统治几乎完全崩溃，一些州县太守纷纷割据自立。在这样的情况下，传闻里安定和平还能人人有土地的南境，几乎就是仙境，拥有无可比拟的吸引力。
与此同时，西北大营里，已经威望颇高的流云拿着关于南华教的消息陷入沉思：南华教教主，是个什么样的人？
据说也是个女子。这倒让流云有了点微妙的好感。
随着南华教一步步走出南境，灭掉周边的割据势力，越来越多的势力也开始调查这个问题。
齐玉依然抓着工匠们研制火器，得闲了就自己剪剪纸人，浑然不觉自己成了外界好奇的对象。
有纸人和火器加持，南华教的军队一路顺利推到中原。再往北，就是京畿了。
“当年咱们从京城出来，如今又要原样回去。”宫凌拿着书翻着，顺口闲聊。
岳信恒正和齐玉对弈，听到这话心中一动：“教主与圣姑从前是京城人氏？”
她二人关系亲密，外界都猜是姐妹二人。岳信恒脑中思索，也不知谁家能教养出这样的一双女儿。
“回神。”齐玉落下一子，出言提醒道。
“将军想岔了。当年是误入了牢笼，不算什么好时日。”宫凌心知齐玉不欲多言，便也默默看书。
岳信恒摸摸鼻子，也不再问了。只是心下猜想难平：曾在京城待过又说入了牢笼。
那个记忆中的名字越近越是不敢触碰。到底止了猜想，专心下棋。
“你输了。”
烛火渐明，齐玉落下一子，胜负已分。
岳信恒无奈：“是，我输了。”明明也是运筹帷幄的将军，下棋却从来没赢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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