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蘅临产,李玠于半月多前便将手中事务全权交还给了新皇,一心在家照顾着阮蘅,若说两耳不闻朝中事一点也不为过。
阮蘅倒是没什么,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也没有一个将要生产之人的自觉,倒是李玠,又跟着她瘦了不少。
余鸿才总在阮蘅跟前说,他瞧着府里怀孕的人不是她,倒像是李玠。
担忧的是他,吃不好睡不好的也是他。
她每每听到,都是心虚地笑笑。
大暑这一日,阮蘅还邀了谢三等人来府里打骨牌,李玠不敢走远,与李旭在一旁的竹亭下棋,半颗心却是挂在阮蘅身上。
“你算好的吧,因今日牌运好,才特意喊了我们过来,将我们的钱都一并吃走。”谢渥丹看着自己手中牌面,越看越心焦,今日也不知是什么运气,把把都是杂牌。
阮蘅挑挑眉,“哎,没办法,我也想请你们吃回酒,可这不是不许嘛。”
阮蘅这副欠打的模样看得谢渥丹心气,谢渥丹随手甩出一张牌来,“四点。”
阮蘅笑笑,顺手抓了一张牌,摸牌之际面色突然一变。
谢渥丹一直盯着她瞧,见她如此,打趣道:“怎么?凑不成天牌了吧,我就说呢,你今日怎可能——”
“谢三!”阮蘅额间突然冒出细密的汗来,唇色也在刹那间褪去。
谢渥丹心一紧,赶忙搁下手中的牌起身,“怎么了?怎么了!”
“肚子……肚子……”阮蘅强撑着石桌,不让自己倒下去,“好像,要……生了。”
谢渥丹即便此景想过多回,可在真正遇上时还是不知所措,“不是,不是还要过两日吗?”
身旁一道白影闪过,一把捞起快要瘫倒的阮蘅,“来人,去将稳婆唤来。”
旁人虚听着语气如常,可阮蘅在他怀中,亦是听出了他的颤抖。
稳婆婢子,李玠早在数月前就在府里安顿下了,以备不时之需,今日突发也不见着手忙脚乱。
阮蘅被安置在就近的偏院里,一众人等在屋外,满眼焦虑。
污水已端出七八盆,可不见得屋内有丝毫动静,阮蘅连一丝喊声也未出口。
谢渥丹急得跺脚,“里头究竟怎么了,她怎么一点儿声也没有!让我进去瞧瞧呗,我是女子,又无不妥的!”
“渥丹,你就别进去添乱了。”阮蓁拦着她,“稳婆未出来,那便是没什么事,你别瞎担心。”她又示意谢渥丹看向李玠,“你别再火上浇油了。”
“可我担心啊!不是说女子生产疼得死去活来,都是鬼门关外走一遭吗,为何不见得——”谢渥丹收了声,不敢再说下去。
此刻的李玠僵直地立在门外,双目通红,他一声不语,谢渥丹第一回瞧见众人闻风丧胆的献王脆弱的不堪一击。
屋外如此,屋内亦是人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阮蘅咬着棉布死活不肯吭一声。
稳婆攥着她的脚,心急如焚,“娘娘,您喊出声来啊,喊出来就有劲儿了。”
汗珠细密落下,将被褥打湿,阮蘅在阵痛过去的间隙喘了一口大气,“让他……让他走远些……”
稳婆安抚着,“娘娘,王爷不在屋外呢,娘娘安心使劲儿就行,莫要顾着外头。”
“他在,他在……”阮蘅死死盯着梁顶,“让他走远一些!”
见阮蘅一再坚持,稳婆没了法子,赶忙差遣了一婢子出去。
那婢子接了话,连忙出去,一打开门,果真如阮蘅所言,李玠站在门外。
见着有人出来,他微红的眼眶这才慢慢有了焦距,声音异常沙哑,“如何了?”
“娘娘说,请王爷挪步至屋外远地,莫要沾染了污秽。”
李玠没敢往屋内看,只低低应了一声,“好,我走。”
什么怕他沾染污秽,不过是假的,她是怕他担忧,怕他听到她的痛声。
李玠极为听话地走到院外,才站定,便听到从偏院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喊声。
即便隔着一个院子,她的声音亦如柄柄利刃扎在他心口,他低声呢喃,“阿蘅,对不住,我保证,这是最后一回了,日后不会了。”
阮家谢家听闻消息,都陆续来了不少人,见着独独一人李玠站在院外心中发涩,阮家老夫人也来了,宽慰着他,“献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阿蘅是个有福气之人,会顺利的。”
李玠不语,只是点了点头。
一声啼哭打破了院中紧迫的氛围,有婢子推开门,“生了生了,是小郡主!”
身后的又有婢子上前,将孩子抱了出来。
众人一拥而上,都要去瞧。
兜兜转转,竟是最后一个到的李玠跟前。
襁褓中孩子紧闭着双眼,眉头也拧作一团,虽还小,可不似其余孩子初生时的黑瘦模样,能从她面容上隐约瞧见阮蘅的影子。
李玠方才的情绪稍稍散了些许,“先带下去,好生照料着。”
“是。”婢子也不耽搁,将孩子送去清理一番。
如今阮蘅腹中还有一子,还要再遭一份罪,众人也无心去哄弄那孩子,满心都在屋内之人身上。
方才生子用了足足两个时辰,理应说着第二子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