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说几句。”
男人翻了页报纸。
女人没再说什么, 对少年道:“自己去盛饭吃。”
少年愈发感到尴尬,小心翼翼地捧着碗去盛饭了。
桌上的菜肴热气腾腾, 可惜味道清淡, 少年吃得颇有些不习惯。
他抬头看着面前的中年男女,最终还是咽下了口中的饭菜,并没有多说什么。
几个月了, 在这对他称之为“舅舅”“舅妈”的夫妻家中居住的感觉使他感到有些煎熬。
他们对他展露着算是客套的笑意, 说着算是亲切的的话语, 但是这一切依旧透着微妙的不和谐, 像是皲裂着即将破碎的玻璃。
然后,有一天, 这玻璃终于破碎了。
那大概是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午后。
餐桌上的男人面色阴沉得可怕,女人的神情也不太好看。
泽阳知道,或许是他们又赌输了。
他们常年沉迷于一个叫做“赌石”的娱乐中, 不知道在其中投入了多少钱。
而他们每每赌输时, 家中的气氛就会如此阴沉,而这时, 泽阳便会愈加小心。
“煎的几个蛋怎么不吃?”
女人突然开了口。
泽阳动作一僵。
他不吃溏心的蛋黄, 但是餐桌上的几个煎蛋明显没有将蛋黄煎熟。
泽阳咽了下口水, 嘴巴动了动, 声音小极了, “我不吃生蛋黄。”
“小孩子还挑食啊?”
男人话音阴阳怪气的,筷子一动将蛋夹了过去。
看着碗里的煎得焦黄喷香的鸡蛋,泽阳的口腔中泛出了一阵酸水。
他捏紧了筷子, 将煎蛋夹到口中。
浓重的蛋腥在口中炸开,占领了口腔内的每个感官细胞。
“哟,这不是吃得下去嘛。”
看着少年明显的不适,男人心下闪过了几分快意。
起初因为那笔丰厚的遗产,他快活了好一段时间,觉得多养个孩子多双筷子的事。
没想到这孩子上个学还要那么多学费补习费,他越看这个孩子越觉得讨厌。
下一秒,泽阳猛地起身想冲去厕所,脚却踢到了椅子。
他身子一歪,倒向男人,胃部猛烈抽搐,苦苦压抑的恶心感得到释放。
“呕——!”
一股带着酸臭味的呕吐物被倾吐到了男人身上。
女人嫌恶心地跳了起来。
泽阳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道歉:“舅舅,对不对,对不起——”
男人面色愈发阴沉,伸手就给了泽阳一个耳光。
“啪——”
一声脆响回响在客厅内。
泽阳被巨大的力道带得向后倒去,狠狠撞上了椅子。
脸上传来一阵灼热感,他眼前昏昏沉沉。
气氛内安静了几秒。
男人却像是被启动了某个按钮一样震怒了起来,他甚至顾不得换掉衣服,一手将泽阳提了起来掼到了地上。
剧烈的疼痛感蔓延到泽阳的四肢百骸。
男人不管不顾,抄起一旁的扫把开始动作。
棍子摩擦空气发出了阵阵“咻咻”声,然后落到泽阳的身上,发出一阵闷响。
泽阳低声嚎叫了起来,他面色通红,涕泗横流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起来。
“对不起舅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敢了,以后不会了——”
他一面哭嚎着,一面看向女人。
女人面露恶心地清理着呕吐物,对上了他乞讨的目光。
泽阳泪光盈盈,只希望能得到女人的帮助。
几秒后,女人眉头皱了起来,“你把他嘴堵上了,别让邻里听着了在背后说我们。”
心,彻底沉入谷底。
那天过后,“舅舅”似乎终于撕下了面具。
一旦他稍有不顺心,泽阳就成为了他发泄怒气的工具。
泽阳起初还会挣扎,用尽一切办法变得更优秀更乖巧,只希望因此能少挨打。
后来,他才终于明白,原来自己再努力优秀,也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被拿来出气的工具。
“这道题我们的解题思路是……”
老师讲着他烂熟于心的知识点。
已经拖堂拖了半个小时了。
等到泽阳放学回家时,天色已经黑了。
他的心剧烈起伏,手有些颤抖地打开了门。
泽阳小心地走到客厅,客厅里,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女人嘟嘟囔囔地一边切菜。
并不是很好的气氛。
泽阳心下一沉。
果然,男人转眼看着他,低声道:“过来。”
泽阳捏紧了书包带,走了过去。
“回来这么晚,又跑去哪里浪了?老子给钱供你读书是让你到处玩的?”
男人骂骂咧咧的,一巴掌扇了过来。
泽阳一句话也不说,听天由命地挨着打。
他知道他的解释没有用,男人只是需要一个发泄怒气的工具而已。
男人抓着他的头发撞向墙壁。
额头一阵剧痛,泽阳眼前一黑,几乎要昏死过去。
如果死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