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寄整个一滞。
“害臊”,这个词让他更加抓紧了衣带,手背青筋一凸。
这直接的挑明,让他非常的……不知如何反应。
元苏苏果然很,坦荡,直接,不畏人言,不在意世俗常规。
这样的人太吸引人,所以难免会有许多狂蜂浪蝶、野猫野狗围绕,意图沾染。
他要更加警惕一些。
然而更加令他不知如何反应的是……
人都是她的……
冰凉的手,贴着身上的皮肤,却感觉有些微烫。
谢无寄有种汲汲营营、毫无防备之间,得到了太多,而一瞬间被淹没的窒息感。
他竟然这么轻易就归属于她,感觉到茫然。
原来这样。
就可以?
元苏苏实在是不理解谢无寄的反应。
在庵堂里垂死的时候,都落落大方的不介意,怎么现在这副躲躲闪闪的样子。
她不耐说下去,把书背面扣过来,道:“听我的就对了。我控制欲很强。”
等她走后,林护卫才胆战心惊地压着乱飞的表情,看了谢无寄一眼。
却见他握着腰间的衣带,低眉顺目地垂着眼。
最后,才对着人去楼空的房间,说了一声:“好。”
林护卫胆寒地掐了掐眉心。
一定是他的错觉,不然他怎么会觉得谢无寄有点开心……呢?
元苏苏那日用谢无寄的衣袍伪造假尸的时候,发觉过一些迹象。不过当日情急,并没有留意,现在想起来,才觉得李家着实是一家子人才。
他的衣裳外面看着是普普通通的布衣,虽简朴但也干净;内里却格外粗劣,行动间砥磨肌体,叫人苦不堪言。
剪谢无寄头发时,也发现他长发底下有一截断发。
她是情急不得不剪,从前却又是谁铰了他的头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轻易损毁,剪发更需要郑重。即便是需要修剪,也没有这样直接剪下一截的。这种羞辱,不啻于髡刑。
何况他的父母是陛下和皇妃。李妃已经去世,他在世的双亲只有陛下。
这简直是……
诅咒陛下之意。
倘若陛下知道了,必然大发雷霆。
不过好在,谢无寄头发多,看不出来。
李家两口子知道他是皇子,却还敢这样做。
人才。
很难不怀疑,是不是有人指使他们这么做。
元苏苏呼了口气。
这么缜密阴狠的事,谢璩太有嫌疑了。
怪不得他这些日子对谢无寄不闻不问,一心查案,原来是早已备好后手。
得找个机会,让李家人永远也翻不出水花才好。
并且要做得小心,以免让陛下怀疑,他们开不了口是为了隐瞒谢无寄的过往。
十日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灵山居士该在供墨楼布讲佛法的日子。
谢无寄也下得地,不用再坐轮椅了。
他和何清宁一乘轿子,跟着元苏苏上了方寸山。
何清宁撩开帘子看看窗外的树影,新奇说:“不知道元小姐要请什么高人,如此郑重,想来是哪位大能。”
他说着,又想起来,“对了,我有一个旧友恰好也来了江淮,前些日子说借住在方寸寺,还未上门拜访。正好今日去,与他打个招呼。”
他转头看向谢无寄道:“这位旧友虽在山林之间,闲云野鹤,但知交极多,见闻极广。更是一手好画技,如果有机会,我亦想引荐你与他结识。”
谢无寄抬了抬眼,静默半晌后,说:“好,老师。”
前世也是这个时候,何先生向他介绍了灵山居士,只是这次……
谢无寄顿了顿。
既然元苏苏都记得他那么多事了。
那这次来拜见的……会不会就是灵山居士?
他须臾间抬起手,想撩开帘子,却又停住,轻轻放了下来。
他要听元苏苏的话,先看看她想做什么,随后再做决定。
一行人在供墨楼下停下来,楼下听灵山居士布讲的人不少,已经挤了一大片。
他这些日子已经在江淮坊间传开名气,说有个居士不忌讳妇人问佛求道,有疑惑困难,都可悉心开解,已经很受妇人们的欢迎。
前朝佛教兴盛,妇人们居家无事,便喜欢寄托宗教。乃至在僧人劝导下,散尽家财供奉香火,大大影响了国家的税收。
前朝皇帝下令严禁妇人进寺庙,只是哪里管得下来,私下还是香火繁盛。
如今虽已改朝换代,但禁令威名犹存。
难得有精通佛法的居士既愿意替妇人布道解惑,又不劝她们供奉香火,很快便传开了名气。
灵山居士,从始至终就是这样一个人。
心怀万民,不以身份芥蒂;怜悯悲苦,仍有救世之心。
在元苏苏所识的所有人之中,是最无限接近于圣人的一个。
窦崇光正在供墨楼下,洋洋洒洒地讲着佛法。
山间青雾褪去,晓日才照林间。方寸山的顶端,高高一座钟楼成了他的背景。僧人登楼敲钟,声音渺远,飞鸟振林。
提着衣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