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的眷属虽知道这些内情,却也不好将南阳侯的家事传出去,败的都是韩家的名声,他们也是有儿女的——
南阳侯夫妻俩又一味遮掩,因而倒骗了好些图谋权势的人家要嫁女儿。
偏偏南阳侯又搭上了元公爷这条大腿。
那可是元家啊!
放眼如今,哪个听到元家的名头不颤一颤。当今万岁的宠臣,天家兄弟,他府中独女与皇子公主一同长大,出入皇宫听说如自己家一般。
便是元家跺一跺脚,也够这个小小江淮府震三震的。
因而,他们便是有万般的鄙夷,也不敢轻易出了口,唯恐得罪了元家的姻亲。
如今更是不得了了,元公爷竟连自己的爱女都能送到南阳侯府上休养,不知是多亲近的郎舅。
刘氏见有人递话,便放下绢子,道:“二嫂子此言差矣,外甥女是千金贵体,京里的小姐哪有不尊贵的。我们既是做长辈,也应多体谅才是。”
话里话外,早和这个元小姐相熟似的。
其他几个妯娌各自对了对眼神,谈笑下心思各异。
元苏苏并不耐与他们厮见,因是表舅,与自己生母还隔了一房,她同这些人丝毫没有亲戚情分。不过是元公爷受宠,南阳侯攀了关系去投其所好罢了。
如今她来,也自是另辟院子居住,并不与他们朝夕相处。
她满心都是找到谢无寄的事。
当年是她去庙中上香,偶然救了谢无寄。论理来说,若她不去上香,只怕谢无寄便凶多吉少。
可她生生惨死,哪里甘心让他这样就死。
她要亲手杀了他。
毒汤入腹的疼痛历历在目,上辈子的惨死于她而言,也不过刚过去了半日。
要是能提早找到谢无寄,他这辈子,就别再想着皇位了。
元苏苏冷冽着脸,匆匆走过抄手游廊,越过一众院子里的侍婢,进了正堂。
院里的人都还没从她的模样上回过神来,人便已不见了,只余得披风扫过的影子。
片刻后,才纷纷轻嘶了口气。
正堂里适才谈论着各家的后辈,谈及刚下来的巡盐御史家的千金赵小姐。听说这位小姐相中了外头一个平头百姓家的儿子,整日以泪洗面、非嫁不可。
赵府近日正在为她头疼,上上下下是焦头烂额,都说她中了邪,还请了婆子上门驱邪。
刘氏皱了眉,道:“御史是陛下心腹,不知别处如何,在咱们江淮便是社稷重臣,有的是人家等着提亲,怎么能同这样的小子胡闹。”
“依我说,赵小姐还是得寻一高门结亲,门当户对,方不辱没门楣。”
座中便有人掩面喝茶,翻着眼皮不齿地别过脸。
刘氏心里打的什么算盘,别人看得门儿清。她心里倒是觉得自己的儿子最配呢!
为了那些生意,真是脸面也不顾了。
说话间,门外一声通报:“元姑娘到了。”
刘氏放下茶盏,端起笑脸来。丫头扶着她起身,屋内的女眷也纷纷转头望去,须臾,问候的声音便压在了喉头。
九月的天气极好,晴光如镜,一撩起竹帘,地上的白光便叫人眼睛花。
天气好,却风大,因而出行时都系上了披风。
满地鸦雀无声的丫头中间,迎着正面廊道走进来一个纤长的身影,月白织金缎面的披风裹着她如雪中的柳树一般,只底下露出一角群青色裙尾,蓝得透亮贵重。
头顶发髻乌亮端正,正中只一把累丝金嵌蓝宝镶金佛的钗子,不知是什么能工巧匠把那金佛做得宝相庄严、栩栩如生,连衣物纹理也可见。
晴光如波流一般流淌过她的脸庞,又向身后撤去,照透那张令人哑然的面孔。
……
前世,有人得见她一面后日思夜想,寝不能寐,直叹“见此面貌,如见盛世”,最后竟生了一场重病。
也有人梦中得见龙宫龙女,醒来后画下所见,恰恰与她的相貌八分相似。
种种传闻异辞越来越神乎其神,各种拜见、窥探和想象也让元苏苏有些不胜其烦。因此顶上在座的目光,她只是行了个礼,平淡道:“拜见舅母。”
她前世和南阳侯一家的关系并不好,后来元家受牵连,她遭南阳侯世子算计,只能和这个蠢货联姻避祸,恶心了许久,好在最后他惨死。
这一家子不得罪她还好,毕竟是母亲的亲眷。要是再有一分妄念,在她眼里,便都已是牌位。
刘氏本要热络地上来握住她的手,却见元苏苏根本没有半分亲近的意思,自顾自行完礼便起身,道:“我要养病,不宜多见外人,先去了。”
刘氏面色就僵在了当场。
坐在她背后的夫人们也是脸色变幻,心情莫测。
本来元公爷的消息从京都传来时就说,元苏苏是来养病的,务必要低调些,切不可多见外人。
她想着这样好的机会怎能不在妯娌面前出出风头,都是亲眷,也不算是外人,便一口气把人都请来了。如今坐了满堂,却正好让她难堪。
刘氏后背的汗都发出来了,顶着妯娌们的目光暗自责恨这个外甥女自恃高贵,竟一点情面也不留,只尴尬笑道:“这也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