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应声立刻去了,室内欢声笑语依旧。哪想不到一刻钟,那人急匆匆跑回来,气喘吁吁大喊道:
“公子不好了,崔大崔才,他们、他们一家人跑了!”
崔茂怀:“……”
崔茂怀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酒,但他觉得大堂里发生的事他都看的明白听的清楚。知道崔大跑了他还知道这是在演戏。
然而,等他眯着眼摇摇晃晃挣扎着从榻上站起来,还不等他说话,只觉整个人一软,脑袋一歪,就什么事都不知道了……
在座所有人自是又一翻兵荒马乱。直到确定崔茂怀只是疲累加之醉倒,众人才放下心来。
之后的事崔茂怀自然一点儿都不知晓,被须金勒背在背上一路送回家里,再由人伺候着擦洗了好好安置到床上。外面,崔茂琛作为崔茂怀的弟弟,家仆留书逃跑,哥哥醉倒不醒,这会儿能说的上话做决定的,还当真非他莫属。
就见崔小公子一扫平日在崔茂怀面前的模样,脸上也还带着酒后微醺的颜色。却肃着小脸,眼神刀子似的一一扫过家里这些仆从。半响,方开口道:
“我二哥为人宽和心慈,最是好脾气不过。对待你们这些个下人个个不薄,反惯的一个个竟敢留封信就全家都跑了?!简直欺人太甚!来人,拿府里的帖子立刻去报官,就说家里出了背主的奴仆,偷学了方子秘法合家逃跑了,请官府务必要抓到人!”
“是。”
随崔茂琛来的侯府家仆立刻领命去了。
这边,崔茂琛又狠狠替他二哥敲打了一番这些下仆,等官府的人过来了解事情始末,画了逃奴画像,正式记录了案子。崔茂琛才带着须金勒随府里派来接他们的人回去了。
同时,侯府也留了两个得力的帮着照看这边,以防剩下的仆人藏匿那几个逃奴,或是再生异心。
这事很快也传的整个里坊都听说了。官府查问加上后面收拾、又为翌日两边铺子酒楼准备,常妈妈在一旁盯着,直近三更,众人才都歇下了。
直到院中灯火都彻底熄了。外面巷道拐角才转出两匹马。当先一人,不是早在崔茂怀醉倒就避嫌离开的周辞渊又是谁!
最后抬眼看了一眼崔家宅院,周辞渊这才带着息风驱马从其他方向的坊门走了。
深夜道路上,除了偶尔遇到的巡城卫兵士,一路悄寂,只风声呼呼响过。后面的息风几次偷眼看自家公子,眼看周辞渊只一味驱马疾行,明显心情不佳,到底驱马靠近,控制着声音道:
“公子,您既这般担心崔东家,今日又何必要崔东家亲审?”息风想想今日崔东家一点点得知真相,被人背叛后的模样,莫说公子,便是他,也多有不忍。
“……”
前方的周辞渊却不回答,只继续催马。就在息风以为自家公子必然不会说什么的时候,周辞渊又突然勒马停下,深深吸了一口初春深夜的冷风,才缓缓道:
“这些污糟事,我如何忍心让他听……”只是,“有些事、有些人的真面目,非得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亲口问出来,心里的疑惑才能解开。今后,心里的结也才能真正解开……”
息风偏头望向自家公子,崔东家解惑他能理解。但今后的心结真正解开?他却有些不懂是何意了。只是此刻见自家公子面色不愉,他立刻换了话题轻松敬佩语调道:
“不过今日,也多亏崔东家。那姓康的还真是个硬茬,刚听属下来报,自抓回去到现在,苦头没少吃,可那康才愣是死撑着不肯再多吐一个字。之前抓了现行也一样,始终不肯开口……”息风是个聪明的,既知崔才不是好东西,又哪里还能冠着崔公子的姓。虽然真实身份至今还未查出来,但只以本来的康才称呼就是。
“直到崔东家来了,先以恩惠问询,问不出来就一步步仔细剖析那康才的密谋作为,逐步攻心,直至以假乱真,激的那康才到底开了口,吐出了多少事……”
息风继续道:“崔东家虽然年少,却有察人之能。白日的话处处踩在那康才软肋上,也非得崔东家激他才成。属下在旁看着,都忍不住想为崔东家喝一声彩呢!”
然后,息风就见自家公子脸上终于露出笑来,言辞间与有荣焉。
“怀弟看似温和,实则自有他的底线和处事方法。”
周辞渊想到当初崔茂怀被晋王逼迫,想办法面圣脱困时所言,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再想到今日坐在那里身姿一点一点挺起,冷静周旋的少年背影,周辞渊一时都辨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坚持多一些,还是后悔多一些。
他固然是因为知晓崔茂怀重情,所以想让崔茂怀亲眼识得崔才等人的真面目。以其恶减轻怀弟心里的情分,怀弟自然也能少些伤心……
可结果牵扯的这么繁杂,远近亲疏,今天看似快刀斩乱麻都理了个清楚,然而对怀弟,又何尝不是更深的失望和打击?!
一点轻叹和着风声消散在深夜的风里。
息风不明白提及崔东家自家公子刚刚还笑着,这么一会儿怎么又变了脸色?但任他再说什么,周辞渊都再未说话,只不断催马,很快回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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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说周辞渊这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