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想浪费这些被摧残的可怜花朵, 所有人从下午开始就分批处理这些花瓣。有的清洗后直接摊开晾晒,自然风干, 有的被清洗后上锅在石板上慢慢烘干。
家里灶头全开,连带崔小虎, 胖冬瓜在内, 所有人一直干到半夜两点多, 才总算处理的差不多。
崔茂怀揉着眼睛望向院子里摆满的簸箩, 以及鼻腔近乎失灵的甜腻嗅觉,默默在心里将崔茂琛和周辞渊的名字再次划了个叉叉。
之后几天, 家里人一面忙着继续垒灶挖坑砌墙,一面在闭市后加紧酿酒。对外则一面开始宣传重阳糕, 一面在铺子门口落下另一副布轴宣传。
“香飘十里外”
“闻香十里来”
字体大气飘逸,懂行的人看了只怕从这潇洒不羁的字迹上,就能感到几分熏熏然的醉意来。
正是崔茂怀请卢九郎专为他家的酒提的字。
之前送平安酒时, 崔茂怀无意瞅到了卢九郎的字迹。他虽然不懂书法更不会写, 但好歹作为后世人、跟在爷爷身边瞧过不少历代名家的书法刻本。
乍看一眼, 就觉得卢九郎随意挥洒书写的姿势不但好看,字也有点像王羲之写的《兰亭集序》。因为不确定,他还让常伯、常妈妈赶紧去偷瞧了一眼,二人回来后也都赞说好字。
于是,崔茂怀便在之后某日笑眯眯将卢九郎请到乱糟糟的家里, 请他尝了自家的新酒, 说明想请他帮忙提字的事。
卢九郎却像是没听到他的话, 目光根本没离开案上的酒坛。接过来先是深深闻了闻酒香, 模样状似缉毒片里的某种动作。而后又细看了酒色,抬手喝了一口,顿时拍着自己的大腿赞道:
“好酒!哈哈哈哈,不枉卢某等了你这么久啊!值得,值得……”
然后就开始豪饮,直到一坛酒快喝完,卢九郎才红着脖子脸偏头望向崔茂怀,半醉半醒,“不是想要我提字吗?笔墨纸砚在哪里?”
崔茂怀听了,立刻将准备照顾酒鬼的心情转换过来,亲自帮着铺了笔墨纸砚,恭请卢九郎写字。卢九郎摇摇晃晃抓了三回案上的笔,才摇摇头眨眨眼勉强拿住了笔,然后开写,却刚落笔,就扯了纸道“不对,再拿酒来!”
又一坛酒送来,卢九郎又是一气儿猛灌慢饮,然后瞧着崔茂怀眉眼绯红的笑道:“汝当我醉了,是不是?”
“……”单手支着下巴等的几乎快睡着的崔茂怀根本没搭声。
“哈哈哈哈,既为酒题字,理当醉了才写的出酒意……”
然后再喝,再落笔,再撕扯掉,反复几次,家里的大纸都被扯没了。常妈妈干脆取了绢布来,崔茂怀则让崔才又抱了一坛酒来尽够着卢九郎喝。
事实上,那会儿崔茂怀已经没想着让醉鬼写字了。只想着卢九郎毕竟在门口等了这么些日子又好酒,既然让人喝了,索性让他喝个够。反正自家酒自家人知道,度数高,在这世上便是有人千杯不醉但头一次喝这么烈的酒肯定喝不了多少。
果然,差不多一斤一坛的酒,卢九郎喝过第三坛子,到第四坛时速度明显慢下来,整个人眯合着眼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嘴里还碎碎念,“……真、不同……凡、响也……拿笔来!”
末尾猛然大喊,吓了崔茂怀一跳。
下一秒,就见卢九郎竟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身形如风中拂柳,前后左右晃个不停,酒坛却始终被其稳稳抱在怀里。然后蘸墨挥毫,一气而就!
成就的便是自挂出去,便引来许多学子懂行者观摩打问的十个字!
同时,崔茂怀家香飘十里酒,声名更盛!
“这几日修建房屋暂且停下。明日起重阳糕开卖,仍是团圆月的规矩,前后三天。同时新酒出来,都是试用的小瓶,同样暂时只售卖这三日。大家都辛苦些,同时里外多长个心眼,出入记得把门关好……”
院子里,常伯正在跟大家做节前工作动员。屋子里,崔茂怀则一脸复杂的指着屋中地面上整齐摆放的十余份礼篮:
“里面一坛子新酒,一份重阳糕,还有一盒子点心。但凡那日同你去摘花的朋友,以及你们都去祸害了人家谁家的花,不论祸害了多少,都送一份过去。记住了?”
“哦。”
崔茂琛乖乖点头,抬眼不好意思的冲崔茂怀笑笑。那日回去,显然得知此事的长公主也教育过崔茂琛。崔茂怀还记得第二天这小子再来,满脸讨好扭捏,“二哥花够不够?不够的话,我今日同须金勒一起去给你采野花吧?”
崔茂怀当时盯着辛苦劳作一夜的黑眼圈,真有心故意说不够让这熊孩子去野地里受受罪,可看着对方才到门环的身高,尤其是一院子的花瓣,他最终放了他一马。
“这边的,是给母亲和大哥的礼节,你一同带回去吧。还有重阳糕过夜味道会没头天好,你看着远近亲疏随你怎么安排,但最好所有的礼今日全送过去。”
“二哥放心吧,我这回一定办妥。嘿嘿,上回是我考虑不周,二哥这里正是忙碌的时候,反倒要替我赶这些回礼,我心,真是不安!”
崔茂琛说着,一面大人似的摇头叹气,一面赖到崔茂怀身边,手里还抓着块重阳糕,吃的颇为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