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晨四点崔茂怀被叫起来也没什么起床气,只在床上呆了三秒,随即神思回归,立刻翻身下床穿戴洗漱完毕,丢下过夜费就骑上他的乌骓往家去了。
丝毫不知从昨晚到早上他离开春风楼,有多少双眼睛在关注他。
“常妈妈,胖冬瓜,快开门!”
刚进入延善坊大门,崔茂怀就高声吆喝。本想早点叫醒家里人,哪想等他走到门口,门闩应声取下,常妈妈一身整齐的立在门内微微躬身,“公子回来了。”
崔茂怀手里的缰绳被接过去还有些发怔,看了眼厨房露头的胖冬瓜,就听常妈妈又道,“公子这时候回来,想必没有吃饭吧,我起早做了些吃食,摆出来请公子尝尝?”
“好。”
崔茂怀听到起早二字,才算放心。旋即想到晚上敲了闭坊鼓,常妈妈就该知道他回不来,自然不会再等通宵。倒是他一想起旧事,就差点忘了根本是两个时空了。
“阿活阿秋,快从库里抱高粱麦子出来。”
崔茂怀喊着,对上常妈妈询问的目光,笑着道:“我想到赚钱的营生了,等弄出来常妈妈也帮着参详一下。”
“是。”
常妈妈显得十分高兴,胖冬瓜也跑出来看热闹。然后阿活阿秋就在三个人六只眼睛的注视下,按照崔茂怀的吩咐从井里提了水将高粱麦子各泡了半盆。
“这时节泡一天应该就够了。”
仅仅是两盆粱麦泡了水,看在崔茂怀眼中,仿佛看到了成品在向他招手。心情愉悦的进屋换了衣服,等出来看到长案上的十余种面点,崔茂怀不由惊讶。
“这是?”
“让公子笑话了。”常妈妈笑着将碗盘摆好,“奴婢没什么拿手的,之前一直是厨娘,私下琢磨过几种面食做法。这几日见公子为铺子的营生着急,本想做出来请公子看看样子尝尝味道,若实在没合公子心意的生意或者也可以先开间面食铺子应急。不想公子有了更好的主意,那就只来尝尝奴婢的手艺吧。”
“哪里,常妈妈千万别这么说。”
崔茂怀看着摆满桌案的食物。时代所限,这一桌子放在后世,或许只是或宽或窄或揪成面片的汤面条,以及捏成各种花型有馅儿没馅儿的包子馒头蒸饺,以及馕饼。
但崔茂怀在这个世界生活了这么久,逛过西市,吃过侯府或丰盛或家常的饭菜,也在春风楼见识了当下最流行热门的吃食,哪里还不懂这些东西要花人多少心思精力。感激之心更胜。
“常妈妈辛苦了,这么多种样子花型,不知费了多少心力……”
“公子千万别这么说,公子不嫌我们累赘晦气,买下我们,还对我们关怀备至不吝银钱治病疗身。我等便是为公子粉身脆骨也在所不惜。何况身为公子家仆,本该为您分忧。”
常妈妈深深一礼,说罢就让崔茂怀坐下,将桌上食物逐一送到崔茂怀面前,一一讲了大致做法和配比哪种蘸料食用之法。
尤其带馅儿的,时下最常用的都是羊肉,这里面却通通换成了鸡肉猪肉,可见常妈妈细心。而发面蒸饼,竟无市集卖的酸硬口感,比侯府做的蒸饼味道都好。隐隐带着一丝甜味,无疑是常妈妈的看家本领了。
一餐饭吃的美味又添信心。知道后面还有一层保险,崔茂怀做起事来就更大胆放的开。
饭后兴致勃勃去看他的高粱麦子,顺便说了接下来所需之物。这么一理才突然发觉,缺的东西还挺多。
晾晒用的席子,箩筐,酿酒的器具根本一样没有,全需打造,就连酒曲现在才制,那得等到什么时候?
“没事。第一回先买了来用,之后自然就有曲了。其它晾晒漏水的器物,需要多大,今日等西市开市买了篾条回来半日就编出来了。只是公子说的双层冷却锅,却不知如何造法?”常妈妈问。
“就是……”
崔茂怀说了半天觉得解释不清楚,干脆回屋研了点墨大致化了样子,将里面的原理也在旁标注了一下。常妈妈看了这回倒是立刻懂了。只是……
“这东西若用陶烧怕耐不住高温会裂开,最好是铁打的,偏偏密封又是一个问题。”
常妈妈所说正是难点,这会儿不像后世,用焊接就能轻松解决难题。要什么形就得一锤一锤敲打定型出来。像这样大瓮套小瓮,中间有空间且密封程度好,的确很难。
崔茂怀不由心急,就见常妈妈微微思索后道,“公子可介意我将这图纸拿给我家那口看看,他曾在匠铺打过杂,或许有通融的办法。”
“常伯吗?好啊!”崔茂怀点头,遂又想起,“常伯受着重伤呢,算了算了不急在一时,反正高粱封坛还要发酵些时候,等常伯伤好些再说吧。”
“无妨。”常妈妈的笑容竟似带着几分感慨,“他躺在床上也是干躺着,正好帮忙想想办法,若有法子打造这锅也需要些日子呢。”
常妈妈自带了图画去后面找常伯,崔茂怀检查了一遍东西确定再无遗漏,听到西市鼓响就准备回屋补眠。
他现在的生理钟略显诡异,晚上迟迟睡不着,早上,被鼓声一吵就醒也再难安眠。非要听到西市三百鼓声后,似乎身心才能全部放松下来,睡觉睡的格外深沉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