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的哭声听得宁非揪心。他喊了几声,想要告诉小孩自己没事,可无奈雨声和雷声遮蔽了一切,他又处于相对封闭的空间,克雷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呼喊。
更糟糕的是,雨又开始大了,瓢泼大雨裹着疾风,在废墟上恣意穿行,几根勉强维持平衡的木桩也被吹得开始晃动。
“这样不行。”
封恺皱眉道。
“外面只有一个人,速度太慢,怕是等不及把木头搬开,这里就会崩塌。”
这一点宁非也想到了。他之前就曾仔细观察过主楼塌陷的情况,发现他们现在是位于地基和一层之间的区域。地震让原本的木质基座下沉,而周围的木柱又有部分是朝着中心点倒落,是靠着岳万峰的木像才勉强维持了微妙的平衡。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这些位于中心点的人,就不能随意挪动任何一根,否则就会瞬间打破脆弱的平衡状态,造成二度崩塌。
再塌,就是直接拍到地下,生路渺茫。
“不能动。”
宁非摇头,点指了几个柱子示意封恺。
“这几根要是动了,我们就只能挨砸了。”
“而且现在风很大,会干扰到木桩的平衡。”
宁非睁大眼,视线反复在头顶几根微微晃动的木桩上转了三圈。
“大概,只有这一根可以稍微动动。”
他指着左手边的一根小型木梁。
“这根和别的不挨着,只要小心不碰到别的,挪开应该没什么危险。”
他看了看封恺的左肩,暗叹一声,爬到粱下便准备亲自操作。
还没等伸手呢,就被封恺拦住了动作。
“我来。”
男人轻声道。
听他这样说,宁非摇了摇头。
“你的肩膀有伤,现在最好静养,不要发力,以免伤上加伤。”
虽然比不了暮野兄的力气,但他也是个男人,哪能让伤员动手。、
“还是我来吧!”
宁锯子坚持道。
“我也是个爷们,搬这玩意还是没问题的。”
别说,宁锯子的体格还真就是不给脸,大腿粗的木梁他用上吃奶的劲才挪动了一下,搬开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宁锯子有点脸红。
刚才牛皮吹得太大了,现在直接打脸,啪啪的疼。
好在他暮野兄总是这样体贴,像是没看到一样蹲过来,伸出右手先试了一下重量,然后猛一发力,迅速将木梁挪到另一侧。
“呯!”
木梁倒落的震动影响到木像,好在缺德圣人十分给力,依旧稳稳屹立当场,顽强地做了一根定海神桩。
这样一来,两人可移动的空间变更大了些,至少可以站直身体了。
“还有哪根能动?”
封恺看向身前的宁非。
宁非正仰起脖子查看头顶的情况。
“暮野兄,你能不能扶我一下,我想看看左前方这根木头。”
听他这样说,封恺直接把他抱了起来。
他左臂受伤,这次托举全靠右臂支撑,果然没有之前那样轻松。
宁非不敢让他劳累太久,看了个大概便要求下来,指着其中一根木料说道。
“若是能托住这根不动,将刚才那根挪开,我们还能有空间。”
“所以暮野兄,这次我来托。你把木头压在我,我肯定能抗住!”
这个方案封大公子不太同意,他觉得宁非的身体受不住,一个不小心,还可能直接被木头压伤。
他想全部由自己来。
两人商量了好一会儿,谁都说服不了谁,暂时陷入僵持。
废墟上的克雷一边哭一边干活,速度倒是一点儿都不慢。
他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很快也看出了借力支撑的门道。知道小非哥应该是被压进了地基,也不敢去碰上面那些承重的木梁,而是挑拣不受力的先处理掉。
“呜呜呜,矩子哥哥,你一定没事的对不对?”
克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眼睛肿的不像话。
宁非的遇险让他想起母亲去世时的场景。一夜之间,小小的孩童失去相依为命的亲人,生命中唯一的光在那一刻熄灭,自此以后只有众人的冷眼和厌恶。
那一夜,也是在这样的凄风冷雨。
宁非是他遇见的第二束光,把他引入了一个温暖的世界。虽然墨宗的叔伯婶子都对他很不错,他也交到了心的朋友,但小少年知道,这些都是矩子哥哥赠与他的。
天塌了的感觉,他不想再体会了。
“矩子哥哥……矩子哥哥,你等着,克雷一定把你救出来。”
小孩撕下衣角捆住住血肉模糊的手指
,发狠道。
也倒是黄天不负有心人,就在下一刻,他听到了宁非的声音。
“让我试试吧暮野兄,我可以的。”
“矩子哥哥!”
克雷兴奋地大喊。
“矩子哥哥你还活着!你没事对不对!?我是克雷呀!”
这一次的声音格外清晰,位于木柱下方的宁非抬起头,隐约能看到头顶有个身影在晃动。
“克雷?是不是克雷在上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