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动山摇,自然的力量无可抗拒。就在这茫茫的大雨中,主楼轰然崩塌,砂石迸溅。
宁非被封恺紧紧抱在怀里,整个身体都被男人护住,饶是这样,他也被这剧烈的震动晃得腑脏生疼。
在最危险的那一瞬间,他隐约听到了封恺的闷哼。男人的胸口贴着他的脸颊,用自己的四肢将他锁紧,而他自己却仅靠着供桌做防护,椽子砸下来的时候,他结结实实挨了一下重击。
“封恺!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宁非紧张地问道。
他能听到对方的心跳,是比之前都要急促的心跳,封恺搂着他的手臂绷得很紧,呼吸急促,这显示他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中。
“没事。”
男人的声音很低,“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我没有受伤。”
宁非摇头。
不过两人现在没有距离,他这个摇头的动作就变成了擦蹭。
被毛茸茸的小动物蹭胸口,封大公子的呼吸瞬间又急促了几分,身体也隐约开始发热。
“别动。”
他勉强伸出一只手,按住了宁锯子的头,半宠半哄地说道。
“可能还有地动,小心受伤。”
宁非:……
宁锯子:不不不不暮野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单纯地摇头。
然而此时此刻,这种解释他根本说不出口。就在几分钟前,这个男人在最危急的时刻用自己的身体把他护得密不透风,自己扛下了所有的危险,他宁非又不是冷血之人,怎能不受触动!
他上辈子与父母和亲弟的关系冷淡如陌生人,族中诸位堂兄弟姐妹虽然待他不错,但毕竟隔了一层,而且难免带着同情或是算计。
真说起来,这还是生平第一次,有人舍了自己的性命来救他。
宁锯子感觉心里热乎乎的,浑身都浸润在暖洋洋的感动中,话却梗在喉咙一个字都吐不出。
拒绝封恺,之前他没好意思说,以后怕是也不忍心说了。就算依旧觉得和暮野兄的质地不匹配,但如果单纯的陪伴能让对方接受,热血上头的宁锯子也愿意试一试。
他可以不结婚,反正他也没喜欢过谁。如果暮野兄也不成家,他可以陪他到老。
毕竟,这个男
人是第一个对他这样真诚的人,用命的那种真诚,他不想辜负这份珍贵的情谊。
不过之前已经拒绝了,现在再拉回来有点过于草率,也显得十分不尊重。
封家的大公子不是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崽,因为感激而接受对方的爱慕,却不能给予同样的回报,这对暮野兄不公平。
想了又想,宁锯子在心中扇了自己两个嘴巴,默默地把之前略疯狂的念头压了回去。
不适合,现在真不适合。
真心就该那真心去报答。
“暮野兄,”感觉到周遭不再有余震了,宁非便想看看外面的情况。
现在的情况是他们两个被困在了倒塌的主楼正厅中,暮野兄之前被滚落的木头砸到,可能还受了伤。
“你伤到哪里了?敢不敢动?我想看看你的伤。”
宁非小声说道。
“我没伤到。”
封恺轻声回答。
他微微挪动了一下手臂,“你能出来吗?我们头上的供桌似乎卡了什么东西,我不敢随便乱动。”
宁非秒懂。
他小心翼翼从封恺的怀中爬出,先眯着眼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然后才选了一条最安全的空隙爬出了供桌。
这一出来,宁非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本庄严肃穆的正厅已经成为一片废墟,各种梁柱乱七八糟地倒着,有好几根都压向了供桌的位置。
但,偏偏的,共桌前摆着大德圣人岳万峰的木像。这木像的底座楔入地基,是这场地震中唯一还保持质地的木制品。而木像伸出的左手和右手的书简刚好挡住了两个倒下的大廊柱,并借助某个角度让两柱形成一个巧妙的平衡,反而给供桌支撑起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
若是没有圣人木像,那这些梁柱就都会砸在供桌上,他和封恺也要命丧于此。
宁非砸吧了一下嘴巴。
万万没想到,一直被他嫌弃被他吐槽的后宫男,竟然也机缘巧合地救了他一条小命。
行叭。
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他给缺德圣人收拾烂摊子也不算太亏,以后他要对岳万峰好点,清明中元烧点纸钱,也表达一下对他身后余德的谢意。
确定了受力结构,宁非便将供桌下的封恺也拉了出来。
他的直觉没有出错,封大公子
的确受了伤。虽然有木像的保护,但还是有其他方向的木头砸下来。供桌被砸得凹陷,多余的力道都由封恺承担。
他今天穿的是常服,没有铠甲做支撑,背后被划出了血痕和淤青。尤其左肩的位置受伤较重,已经开始红肿淤血,看上去十分吓人。
“没事,皮外伤,养一养就好了。”
封恺自己不太在意,还轻声安慰宁非。
“战场上受伤是常有的事,比这要严重许多,我身体强健,这不算什么。”
“倒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