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单单是织布坊,墨宗几个作坊都在分钱,坞堡内接连几天都是喜气洋洋的。
木东来今天感觉底气异常充足。
铁匠坊最近接了雍西关一笔大生意,五百把陌刀已经卖出去了,接下来还有源源不断的后续订单,根本不愁没活干。
匠房的人是不怕干活的,活计越多越有劲,尤其是看到结算时分的银钱,更是集体打了鸡血,一家之主的自尊心爆棚。
除了银钱,匠房还分了不少米粮肉菜,高炉旁的欢呼声差点掀翻矿车,人人喜上眉梢,这让身为铁匠坊负责人的木东来十分扬眉吐气。
当然,他这个扬眉吐气,主要是冲着家里的婆娘王氏的。
最近他总感觉自己的地位直线下降。王氏和家里那两个丫头时不时就不在家中,把他和儿子打发到食间凑活,天天冷锅冷灶,娘们大晚上还出门,这像话吗?!
还不让问,问就说是去织布坊上工。
之前得房子的织布机他也不是没瞧见过,不错是不错,织出来的棉布也细软,但一个人能多少出来?哪像他们铁匠坊烧铁水,一炉就差不多能打两三把兵刃,能和他们比?
这口气,木东来憋了很久了。
以前是他自己憋,后来经常到新食间混饭,竟然也找到了不少难兄难弟。原来坞堡里有家眷的爷们,最近出现在的新食间的都在明显升高,很多也都是带着家里的小子,见了面就相互吐苦水,骂婆娘异想天开,没事找事。
久而久之,竟然还隐约形成了一个“糟心婆娘”联盟。几乎每个匠房的人都有在,大家同仇敌忾,齐齐把矛头指向了最近刚成立的织布坊,等着看那些婆娘的笑话。
其中的某些人,对萍花作为织布坊负责人十分不服气。言说论资历那应该是秋婆婆来,论贡献首推刘通。萍花一个刚进来不久的丫头,以前是个劁猪匠,怎么混来混去就成了一座匠房的领头人了?
不熬资历,还是个外来户,墨宗以前可从来没有让个黄毛丫头管事的先例!
议论归议论,可没人敢直接跑去和宁矩子呛声。
现在墨宗众人都有一个共识,那就是跟着矩子有肉吃,是真真正正实实在在的肉,
能咽下肚子的那种,可不是画在沙地上一盆水就给泼没了的大饼。
是以今天木东来拎着东西回家的时候,整个人都是膨胀的,刚一进门就朝房里吼,叫大丫二丫和婆娘过来给他提东西。
但是,并没有人回应他。
他儿子木合从屋子里出来,见他手中提着的肉,乐得一蹦高。
“爹,咋今天有好吃的啦?!”
“嗯。”
木东来矜持地点了点头,对儿子的捧场十分满意。
他四下里看了看,没见到妻女的人影,便低头问儿子。
“你娘和你姊妹呢?”
木合摇头。
“不知道。”
他想了想,然后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噢,娘和阿姊她们今天要上工。”
“吓!上工也没这晌头都不回的呀,这是闹什么幺蛾子!”
木东来憋气地将手里的肉菜放到地上,进屋脱了鞋上炕躺着。
小木合是他爹的跟屁虫,也一起进了里屋,一边往炕上爬一边问道。
“爹,这肉咱晚上吃不?还是去牛婶子那里打饭啊?”
“吃!为啥不吃?就今天晚上吃!”
木东来撇了儿子一眼。
“这是咱铁匠坊发的福利,爹今年赚了不少钱,儿子看到没,铁匠坊才是宗门里最有前途的地方!”
“等你娘和你阿姊们回来就让她们给这肉烧了,老爷们就得这样养家,这叫顶梁柱。”
木合似懂非懂,两只眼盯着那块肉,口水滴答。
木东来也不去管他。他现在心情十分激动,还有点小亢奋,不停地脑补着妻女回来时候惊愕的表情。
到时候他也不骂她们,就让她们自己品,自己品品,到底啥才是女人的正事!
木东来在家殷切期盼妻女回来认错,王氏却正紧张地盯着不远处那个大木板,手指紧紧抓着两个女儿,像是等待放榜的补课生。
她学得慢,之前一直有点跟不上进度,甚至还不如自家二丫头灵巧,为此没少受自家爷们嘲笑。
王氏知道自己不是个灵巧人,但性子却很有韧性,爷们冷嘲热讽都不走心,逼急了就回怼两句,自己一有机会就在家琢磨技巧,勤加练习。
渐渐的,她竟然也摸到了其中的窍门,开始跟得上别人的速度,甚至靠着稳定的质
量逐渐反超。
最后一次统计,她竟然一跃蹿升到第五名,也算绝地翻身,扬眉吐气。
今天矩子给大家发钱,萍花又推了这木板子出来,明显是要按照干活量来结算呀。
想到这里,王氏站直了身体,脖子抻得高高,生怕错听了萍花组长说出来的每一个字。
“这板子是大家伙看着记出来的,谁织了多少步纺了多少纱都写在上面,我想问问大家,这板子上的数可是没都没意见吧?”
萍花指着木板朗声道。
众女工纷纷摇头。
没意见。那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