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薛义臬就怎样认了?”
宁非单手支颊,眉头皱得死紧。
“不像他们薛家人的作风啊……”
封恺喝了一口清茶,点了点头。
“非弟所说极是,这的确不是薛家人做事为人的风格。”
“后来薛义臬给西河王写了一份陈情书,但内容却传得天下尽知,明显是在给东山王看。”
“薛义臬在信里先诉了一番苦楚,言说薛琰和薛义枭在家中一手遮天,自己参与不到作坊的任何事,也不知道薛义枭和我们家做了什么生意。”
“但是陌刀的事,薛义臬死咬着没承认。”
封恺笑道。
“倒是在信上告了薛义栾一状。”
“薛义臬说得也不是没道理。恒寿的矿和匠师都比不了阊洲,阊洲龙泉剑坊中至今还保存在先代的秘密图纸,这些宝贝在薛壁去世的当晚就被薛义栾扣在手中,至今都没拿出来。”
“薛琰带到恒寿的匠师都有名姓,水平和能耐阊洲总坊心中有数,根本造不出陌刀这种兵器,更何况薛义栾在薛壁在世的时候就和贺岳家的女郎有情,如今贺岳家又站出来指责他薛义臬,就是贼喊抓贼。”
“嗯?这可是家丑外扬了啊!”
宁锯子惊讶道。
薛义臬为了怼薛义栾,不但直接捅出薛壁刚死他就急着夺权的丑事,还把人家和别家小娘子的私情也给爆了出来。
呦呦呦,原来世家撕起来也是不要脸面的,什么劲爆的料都敢放啊!
“嗯,的确是这样。这一次薛义臬也是被坑得狠了。”
封恺笑着点了点头。
“薛义栾把事情都扔在别人头上,想要独善其身,怎么可能呢?”
“贺岳家是支持东山王登基的重臣,此次选妃贺岳家也有女儿受封贤妃,距离皇后的宝座就差一步。”
“现在薛义臬爆出薛义栾的私情,此事是真是假不清楚,但给薛义栾的眼药可是上足了,毕竟阊洲薛是投了西河王的,和贺岳家从往过密,很容易引起他主家的怀疑。”
宁锯子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殷勤地给暮野兄倒茶。
他身在塞外信息闭塞,最爱听这些世家大族和皇室之间的八卦,从中能品出不少有意思的东西。
比如,实名同情东山王。
虽然娶了三个小妾,可一个和薛义栾有私情,一个被暮野兄退过货,一个皇帝头上野草蔓蔓,实惨。
不过这些话他可不会和暮野兄说,想必暮野兄本人也不想和薛家小姐搞什么绯闻,不然当初也不会避而不见。
“暮野兄啊,其实我觉得薛义臬说的还蛮有道理的。”
始作俑者兼幕后黑手砸了砸嘴。
“实话实说,恒寿和阊洲都造不出真钢,最多是逼近钢炭量边缘的生铁,而且主要还是依赖铁矿的质量。”
“恒寿矿的质量据说比不了阊洲矿,所以就算使用同样的制作方法,恒寿坊出品还是比总坊要差上许多。”
“在不能提高工艺设备的前提下,原料的质量就很重要了。”
封恺笑着点头。
其实他并不能完全听懂宁矩子话中的某些用词,但他很喜欢看到对方侃侃而谈,神采飞扬的模样。
像一棵生机满满的青松,哪怕是迎着寒风也能勃勃生长。
说到这里,宁非顿了顿。
“那薛义臬这样说,西河王和东山王都信么?”
封恺摇头。
“信或不信都不重要,反正只是需要一个抢夺匠坊的借口而已,薛义臬说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和别人讲理,那只能发生在彼此地位相当的时候。你会和一只蝼蚁讲道理么?”
听他这样说,宁非默然。
他当然不会,所以才会感觉悲哀。
如果墨宗不是苟在塞外,如果不是有封家这个目测还算靠谱的合作伙伴,那么恒寿薛家说不定就是他的前例。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
封恺饮了口茶,伸手指了指自己身上的棉布中衣,轻笑着朝宁非问道。
“非弟,你这布织得甚是细密柔软,穿在身上很是舒服。”
一说起棉布,宁锯子再度起了性质,笑眯眯地暮野兄安利了棉布衣服的好处。
其实不用说,棉布的触感是人都能感受到。尤其是在制作贴身衣物时,比丝麻舒适太多。
“此布很赚?”
封恺看着两只眼就闪着金钱光芒的宁锯子,笑着问了一句。
宁非点头。
“自然是很赚。”
“不过因为材料难得,现在还需要扩大种植面积,想要真正推广开还要等
年底。”
“这样。”
封恺点了点头。
“我来之时,看到非弟再伏案算账,神情甚是愉悦,可是在算着棉布的盈余?”
哈,被看出来了。
宁锯子略羞涩。
“有那么明显吗?”
他以前,明明不是个爱钱的人呀。
他对金钱都没兴趣的,他爱科学。
封恺没回答,不过低笑出声已经是最好的答案。
他是个机灵人,不可能在相处时让他